忙碌的一天就這樣過去了,來鹿陽不過三天就發生了這麼多事:飛揚跋扈的王府下人,突如其來的婚姻大事,夜半闖入的王府刺客,深藏不露的舞姬溫娘,以及,那個仿佛能洞悉一切的輕佻男子……這些事,再再讓柳鸞煙覺得身心俱疲,她隱隱有一種預感,在庶州那樣平淡如水的日子將不會再有了。
送走那急症的婦人一夥人後,柳達通許是也累了,又小忙了一會兒,便早早打烊了。晚飯時小振文頭上的傷還是被柳達通和聶婉蓉瞧見了,當時她還不知該作何回答,小振文卻先撒了謊。說是自己在院子裏玩兒不小心撞到的,怕被娘罵,就沒敢聲張。其實他也確實是怕聶婉蓉生氣,因為鎖在姑母房間裏的叔叔是因他扯破了傷口,他自然不知那人是強行闖進他們家的“惡人”,所以撒謊替自己隱瞞也是情有可原。
可柳鸞煙卻是在一旁掙紮了半晌,拿不準主意是否說出來。最後,她還是沒有說。如果那刺客今晚就走了,那麼這個秘密還是埋得更深一些為妙,畢竟這種事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這一夜,她睡得很輕,一直留心聽著院中的動靜,想知道那刺客有沒有履行諾言,離開她家。可是,瞪著眼睛直到天蒙蒙亮,她也沒聽見半點異常的聲音,心下不由得一涼。
翻來覆去,她躺在床上怎樣也睡不著,就起身披了襖子,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間門前,隻在門口猶豫了一下,便輕輕敲了門。裏麵沒有回應,她怔了怔,就輕推開房門,詭異的吱呀開門聲音使她有些緊張,向裏麵望去,卻已是人去樓空。
屋內的一切已經被恢複成原樣,被子整齊地疊好,地上的血跡也被擦拭幹淨,就連油燈的燈芯都被剪過了,整個屋子煥然一新,像是不曾有人來過。
原來他也不是個喪心病狂之徒,臨走的時候還不忘清理現場,防著給她們一家留下什麼後患。柳鸞煙情不自禁地輕扯嘴角,對那刺客的厭惡減少了幾分。
可是即便這屋子收拾得再幹淨,女人家的閨房到底也是被一個陌生男子住過了,她想了想,還是覺得要把這些被褥換洗一番,便扯過被子開始拆被麵兒。
徹夜未眠失她有些虛脫,忙活了一小會兒就覺得渾身冒著虛汗,就坐下來倒了杯涼茶,想著稍作休息再把這些拿去洗。才將那杯子送到嘴邊,眼角餘光就掃到一團金光,再順著那金光看去,床下竟是有一塊金燦燦的牌子。她蹙了蹙眉,放下茶杯走到床邊,彎身將那塊金牌撿了起來,拿在手裏翻看著。隻見金牌正麵浮雕著祥雲,背麵則刻了一個祿字,大紅色的流蘇穗子垂在下麵,頂端還箍著金線。
“那蒙麵人走了?”柳鸞煙正納悶這是個什麼玩意兒,聶婉蓉就從外麵走了進來,緊了緊披在身上的襖子,瞥見她手裏的金牌就又問了一句,“你拿的什麼?”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那個人落在這的吧。”柳鸞煙摸了摸那金牌的質地,就遞給她道,“嫂子怎的也起這麼早?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喲,這東西可值錢得很,全金的呢,不會是他偷來的吧?”聶婉蓉接過金牌在手裏掂了掂,又用牙咬了一下邊緣,才答非所問地道。
她自然不知道那刺客對柳鸞煙的承諾,隻是她向來睡覺很輕,柳鸞煙翻騰了一整晚,她也是沒太睡好,這又天還沒亮就見柳鸞煙披了襖子出去,等了半天也沒見回來,就出來看了看,卻就見到她房門正開著。當下心裏一驚,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才跑到這,就看見那蒙麵人已經不在了。
“也許是吧。”柳鸞煙隨意地應了一聲,卻並不像嫂子那樣認為。因為她明明知道那人不是偷兒,所以這金牌就一定是他的東西,隻是這看起來這非常重要的東西,他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就遺落在她家?她真的希望是自己太敏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