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惹得全場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然後就是漫長的靜寂,剛才還指點著場地中間有說有笑的王公大臣們,這會兒是個個目瞪口呆,仿佛被人封住了全身的穴道一般。
聞景函與太後對視一眼,雙雙放下手中的湯,他慢吞吞地靠回龍椅,斜覷著柳鸞煙道:“柳太醫,朕沒聽錯吧?這可是你進獻的藥膳,你說它有毒?”
“奴婢放肆了,君前不敢戲言,這湯確實有毒。”柳鸞煙說著就輕輕福了下去,然後在心裏慢慢思忖著為自己開脫的說辭。
“那朕就更糊塗了呀,”聞景函不解地攤了攤手,麵上一片冰冷,然後似笑非笑地問,“你自己下了毒,然後再出麵來救朕與太後,這似乎不合情理呀!”
“哼!”華采琴在下首冷哼一聲,然後就轉向聞景函,“皇上,依臣妾看,她根本就是居心叵測,意圖謀反,肚子裏這會兒還不一定揣著什麼大逆不道的心機呢,這等奸佞之臣若不加以懲治,唯恐臣民難平啊!”
“奴婢鬥膽,敢問在座有誰親眼看見奴婢下了毒呢?”柳鸞煙瞟了華采琴一眼,說著就冷冷地環顧四周一圈,並無一人能站出來。
“湯是你獻的,你說不是你下的毒,又會是誰下的?”華采琴一邊說著,一邊慢慢從席位後走出來,站定在柳鸞煙麵前,幸災樂禍地看著她,“還有,毒不是你下的,你又怎麼知道湯裏有毒呢?”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柳鸞煙迎上她的眼,澄澈的眸子裏跳動著憤怒的火苗,麵上卻波瀾不驚。
“皇上,”人群中走出一個人,正是彭舒早,她垂著頭走了出來,跪地請旨道,“請容奴婢看一看,這福壽羹裏下的究竟是什麼毒。”
這一聲自請聖意在全場的靜寂中顯得很是突兀,柳鸞煙不禁想:在這個當口,聰明人都懂得如何獨善其身,盡量不去卷入這是非中來,可為什麼這兩人偏就跳出來妄想置自己於死地?那麼很顯然,原因無他,毒是華采琴吩咐彭舒早下的。可轉念一想,還是不對,如果自己沒有發現那湯有毒,聞景函和太後暴斃當場對她們來說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呀!
想到這裏,柳鸞煙便沒有說話,靜靜等待事情的發展,沒準下一刻,那個真正的凶手就自己跳出來了,而這兩人在前麵唱唱猴戲,也不過是傻傻地被人利用了而已。
聞景函沒有說話,眼睛一瞬不移地盯著柳鸞煙,彭舒早請旨的時候,他也隻是隨意抬手指了下那碗湯,算作是同意。
得了旨意,彭舒早暗喜,先是謝了恩,然後就快步走上前,接過德順遞來的湯碗,放在最近的一席矮幾上。她邊用羹匙舀著碗裏的湯,邊如數家珍一般地道:“柳太醫這福壽羹真可謂是一道百菌湯,將三十六種不同的蘑菇燉在一起,再加上黨參佐補元氣,當歸補血潤腸,枸杞益腎生精……”
“你就別說那些沒用的了,說說下的什麼毒,是不是無色無味的那種?還是哪種蘑菇是有毒的?”華采琴有點聽得不耐煩了,便就打斷她道。
“貴人莫急,這毒下得很是巧妙,若不是柳太醫適才出聲提醒,一般人是很難發現的。”彭舒早舀了一匙下去,盛出幾根青菜樣的東西,“皇上太後請看,這湯裏有黃靈草、落地根、以及南魔花這三種珍稀藥材。”
太後有些聽不明白了,卻此時蒼白著一張臉,異常擔憂地問:“既都是珍稀藥材,又怎麼會有毒呢?”
“非也,太後殿下,毒之本身也是由草藥或蟲蟻體液調配而成的,除了許多天生帶毒之物,許多毒藥其實都是經人手調製的。”彭舒早頓了頓,待太後點頭之後,才又道,“黃靈草與落地根性平,味甘,兩者相輔便有提神養眠之功效,如果隻有這兩種,這湯羹說是藥膳中的上品也無可厚非。可是,柳太醫偏偏加了一味南魔花進去,這藥膳上品也就成為一道毒中上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