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凜冽的寒風“呼呼”地刮著,每一下都像一把刺刀狠狠地插進藍天鶴的心裏,異常難受。接生婆已經進去幾個時辰了,房裏依然沒有任何動靜,他突然產生了一個不祥的預感,腦子裏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個詞彙——一屍兩命。
就像配合他的預感一樣,天地間突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天更冷了,夜更黑了,抬頭不見明月,伸手不見五指。
他的身體被風吹得瑟瑟發抖,額頭卻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正不知所措之際,風突然停了,雷突然靜了,似乎剛才的一切隻是發生在夢裏一般。
還沒等藍天鶴從一個夢中醒來,他似乎又掉進了另一個夢裏,此時,天上下起雪來。對於這個南方小鎮來講,對於在這裏生活了一輩子的藍天鶴來講,這絕對是一個夢,因為在這個地方下雪的概率和六月飛霜的概率幾乎相等,接近於零。
雪越下越大,藍天鶴越來越憂慮,這是冥冥中的一個暗示嗎?
良久,姍姍來遲的嬰兒哭叫聲終於衝破了午夜的寧靜,藍天鶴這才緩過神來,生了!
妻子林氏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朝藍天鶴幸福地笑了笑。很快,接生婆就把洗淨的嬰兒包好送到了他的手裏。
藍天鶴一直想要女兒,這一次,上天成全了他。抱著巴掌大的女兒,藍天鶴幾乎喜極而泣,剛才的不安和憂慮一掃而空。
此時正是寒冬臘月,剛才又突降大雪,藍天鶴當即給女兒取了名字——藍雪冰。
小雪冰已經不哭了,安靜地躺在藍天鶴的懷裏,也不知道睡著了沒有。夫妻倆初為父母,望著懷裏精致的小生命,忍不住幸福地逗弄起她的小臉和小手來,口中親昵地直叫雪冰的名字。
兩人逗弄了一陣,一直乖巧安靜的小雪冰卻突然哭鬧起來,手上也越來越冷,藍天鶴急忙把她送入被窩,林氏心疼地攬在懷裏,生怕女兒受到一點傷害。過了一陣,小雪冰的手腳漸漸恢複了溫度,兩人這才放下心來。
轉眼三個月過去了,這三個月來,藍氏夫婦心裏越來越覺得自己的女兒有點古怪,當然,兩人都沒有直言。
這天晚上,夫妻倆躺在床上,各懷心事,沉默了很久。突然,林氏就像猶豫了很久一樣忍不住說出了心裏的想法:“我總覺得雪冰怪怪的。”
藍天鶴不禁抖了一下,看來妻子也察覺到了,但他還是不動聲色地斥道:“別胡說,雪冰好好的,有什麼奇怪的?”
“這孩子好像特別怕冷,她的臉色一直不好。”
“這有什麼奇怪的?小孩子哪個不怕冷,況且,今年確實冷,都下雪了。” “可是,可是有一點確實……”
“確實怎樣?別吞吞吐吐的!”
“你難道沒發覺?隻要我們一叫她的名字,這孩子就全身發冷嗎?”
藍天鶴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妻子的這句話正好說中了他一直隱藏在心裏的想法,可他嘴上不肯承認,“這怎麼可能,你多心了。”
說完他又覺得理由不夠充分,遂加了一句:“一定是天氣的原因,等天氣好些了……”
沒等藍天鶴說下去,林氏便迫不及待地反問道:“難道今天的天氣還不夠好嗎?今天的事你也是親眼看到的,這又怎麼解釋?”
林氏這麼一說,藍天鶴又想起了早上的事:今天的天氣已不那麼冷了,春天的陽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暖的,徹底驅除了冬季的寒意。兩人便抱著小雪冰到院子裏曬太陽,陽光下,她的臉上慢慢有了點血色。
看著這一切,藍天鶴的臉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再一細看,竟發現自己的女兒眼睛大而明亮,鼻子挺而嬌細,嘴唇薄而泛紅,心中又是一陣驚喜,這孩子是一個天生的美人胚子。
想到此處,藍天鶴難掩心中驚喜,口中不禁輕輕叫喚起女兒的名字來,不料,隻過了一會兒,小雪冰又像突然受了什麼刺激一般,開始大哭大鬧起來,無論怎麼哄也止不住。同時,藍天鶴輕輕抓住的那兩隻小手也開始變得越發冰冷起來。夫妻兩人都像猛然意識到什麼似的,相互對望了一眼。無奈之下,隻好把女兒重新抱回床上,給她蓋上厚厚的被子,直到她睡著以後才停止了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