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連劍的日子也可以用兩個字來形容——滋潤。郭連劍經常來往兩儀殿,漸漸的與兩個人熟識起來,一個是皇上的貼身太監永安,另一個是羽林衛副都尉兼禦前侍衛元潛。這三人意氣很是相投,都是喜歡交朋結友談天說海的人。郭連劍有時等著皇上批複,或者事務不多時,便與那兩人蹲在兩儀店一角開聊。郭連劍講的是民間趣聞,張小姐與李公子私奔阿,王家大娘與趙家老爺大家罵街什麼的,永安與元潛自小長在宮中,便覺得這民間風情很有趣;永安講的是宮中這些無關緊要的瑣事,哪個宮女最漂亮哪個女官最嚴厲之類;元潛講的則是沙場風雲江湖俠盜,都是他參戰和緝拿犯人的事,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編的,總之,三個人每每湊在一起便說不完的話。
這日想是說話大聲了些,讓皇上聽見了,皇上便問到,今日過來取折子的可是郭舍人。底下的人說了聲是,皇上便讓宣他進來。
郭連劍在裏麵呆了大約有半個時辰,出來的時候,門外值守的宮娥們不知為何頗有興奮之色。然後就是,任郭連劍說破了嘴皮,永安和元潛愣是不信皇上宣郭連劍是為了給慶寧長公主看。
“我一進去皇上就命人去叫慶寧長公主過來。”
“長公主今天今天沒進宮呀”永安嘀咕著。
“那你們什麼意思!”
永安和元潛都猥瑣地笑了起來。
“沒什麼,這種事情小太監們有時也亂來”
“是啊,軍營裏也常見,實在算不得什麼。你也不要放在心上,皇上是小孩子心性。”
“對,郭大人可不要恃寵而驕。”
“說什麼呢,郭賢弟不是那樣的人。應該說,因為是皇上,還請賢弟要多擔待些,別覺得委屈才好”
“嗯,是,是。放寬心,放寬心……”
兩個人自顧自說,完全不理會郭連劍在一旁急得跺腳。等郭連劍拂袖而去,兩個人終於忍不住,前仰後合地笑起來。
“原來謠言都是從你們這兒傳出去的。”天籟般的聲音,在永安和元潛聽來,卻如五雷轟頂。
不是皇上,皇上才不會理會他們這爛事,是手段多多心眼多多的長公主
……
“氣死我了!”在顧府喝茶的時候,郭連劍恨恨地將這件事情轉述給顧謹言聽。
“分明是玩笑話。”
“哎,話說回來,你說咱們聖上會不會真的像傳聞所說,有斷袖之癖?”
“那不關我們臣子的事,你也不要亂講。”
郭連劍聽顧謹言的口氣竟然有些不善,氣不打一處來“說不定我會成為謠言的犧牲者,我容易嗎?”
“要說不容易,也是皇上不容易。”
“你就知道向著皇上。”
“難道不是?若真傳起來,那也不是衝著你,而是衝著皇上去的。”
郭連劍摸著鼻子想了想,突然想通了似的“是這話。還是皇上不容易。我還能想說什麼說什麼,皇上可話不能隨便說,想做的事情也不能做,一天到晚連睡覺做夢都得替防著。就說這個”,郭連劍捏起盤子裏肥肥的龍眼“自己喜歡吃都不能多吃,還要顧及別人拿這個做文章。”
“這是誰教你的話?”
“自然是永安,阿,永公公。我還問他吃個龍眼能怎樣,他說一是怕人知道皇上愛吃這個下個藥什麼的;二是下麵人沒準就傳說皇上愛吃這個以後要進貢,勞民傷財不說,指不定還能扣上驕奢淫逸的帽子。”
顧謹言笑道“難得一個宦官還如此明白。隻不過,他說的那是明君,古往今來有多少昏庸無道的,還不是為所欲為。”
“所以說啊,昏君不能當,明君不好當,還不如做個親王呢。”
“親王就是好當的?”
“唉?”
“皇上自小就深得先皇寵愛,若換一個人做太子,可容得下當今皇上?”
郭連劍眼珠一轉,遂拍腿大笑“哈哈,顧兄,你平日盡叫我莫論皇家事,你自己心裏沒少計較啊,可算讓我逮住狐狸尾巴了,哈哈……”
眼看顧謹言臉色陰沉,郭連劍趕緊岔開話題:“話說回來,顧兄,你對斷袖這事有何高見”
顧謹言不說話。
“顧兄書香門第,一定認為是離經叛道了。算我沒問。”郭連劍低頭喝茶,餘光中見顧謹言望著杯中的茶葉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