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郝家嫂子,賀喜郝家嫂子了!”這會兒,門外又有人聲傳來,吵吵雜雜的,聽著還不老少人。
“這是……”郝氏迎了出去,一見村裏的父老鄉親都來了,頓時一愣。
“怎麼說也是成親,是大事兒,咱們住在一個村裏,雖說如今大家家裏都困難,可是這禮數是不能少的!郝家嫂子,這是俺家剩下的唯一一把小麥了,你別嫌棄!”
“這是俺家的,兩顆蒜頭,這東西好,有個傷風感冒的,吃它準好!”
“妹子,這是俺家的一隻碗,是應該送一對的,沒法子,家裏就兩個碗,好歹家裏的娃還要喝口水啥的!”
“這是……”
一會兒,郝氏的手裏就堆了一堆的東西,一把麥子兩頭蒜的,雖說不值錢,可是在這會兒,卻全都是救命的。
“大娘大爺,哥哥嫂子麼,這咋好意思呢,我知道你們家裏也不富裕,這東西都是強拿出來的,這……”郝氏又落淚了。
“行了行了,到吉時了,趕緊的!”秀滿娘的大嗓門又在屋裏響起來。
郝氏顧不上再客氣,趕緊抱著東西進了屋。
“哎呀,咋沒紅蠟燭?”不知道誰又喊了一句。
“來了來了,俺從後麵墳場裏撿的!”又有人跑進來。
“那不是給死人上墳的蠟燭?”郝氏一怔。
“俺扯了劉大財主家門口過年的對聯包上,白蠟燭就成紅蠟燭了!”
“……”
“趕緊的,別再耽誤了!”秀滿家的大喊道,這邊扯著郝蛋抱著公雞到了炕前。
“郝仁娘,剩子娘,將萍子拉起來,對對,就是這樣!”秀滿家的見冷萍被人架下床來,滿意的大聲喊道:“一拜天地……剩子娘,按萍子的腦袋,點一點!”
冷萍就覺著一隻手正按在了她的傷口上,疼的她鑽心,她本能的一縮脖子。
“好好,二拜天地!”秀滿家的很滿意。
不等那手上來,冷萍直覺的又一縮脖子。
“送入洞房!好了,趕緊讓萍子歇著,那鼻血還流呢,趕緊擦擦!”大嗓門又在喊,然後冷萍就覺著有稻草伸到她鼻子下麵,硬茬茬的戳著她的鼻孔,與此同時,那一身骨頭的“大”的離譜的公雞也送到了她的懷裏,拉了她手抱上。
剛抱上,冷萍隻覺著手心裏一熱,一灘軟軟的東西就從她手裏泄了下去。
“哎呀,雞拉屎了,俺家雞有些拉稀,沒事沒事!”大嗓門又喊起來……
冷萍張不開眼睛,卻明顯的覺著自己的嘴唇抖啊抖的,風中淩亂。
屋子裏的人都在笑,有的打趣道:“行啊,如今這雞屎都是好東西呢,這一大泡,能養二畝地呢!”
郝氏趕緊將那雞抱了下來,綁在了炕下那唯一的一張桌子的腿上,然後用麥稈掃著冷萍的胸前,埋怨道:“可別笑了,你說這雞,早不拉晚不拉的,咋就這麼寸!”
秀滿家的上前說道:“就個雞屎,咱莊稼人身上還缺這東西?郝家妹子就是個要幹淨的!行了行了,如今這堂也拜了,這冷家小姐就是你們郝家的人,也是咱們村子的人了,以後這冷家再來人欺負冷萍,咱們這些父老鄉親可不能袖手旁觀!”
秀滿家這話聲一落,方才還笑的哈哈的人全都噤了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後那送了兩個蒜頭的曹大鼻子站出來說道:“村長家的,按理說,這冷家二老爺對咱們鄉親也不薄,俺家孩子上次摔斷腿沒錢請大夫,還是冷家二老爺掏的錢呢,如今這瘟疫橫行,二老爺跟夫人說去就去了,大老爺又欺人太甚,咱們是應該幫襯著冷小姐些,可是村長家的,咱村子什麼情況你也知道,這八成的人都要靠著冷家老大爺吃飯呢,誰敢……”
“曹大鼻子,你這輩子終於說了句對的話!”突地,屋外傳來一個粗老的女聲,那聲音刺刺的,簡直比秀滿家的大嗓門都難聽。
曹大鼻子一下子縮了脖子,與此同時,所有的人也全都低了頭,靠著牆邊站去,正好讓出門口一條道來,就見冷家大夫人於秀琴大刺刺的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凶神惡煞的家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