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這麼決定了下來,不管阿嬌有多擔心‘老板’的真正目的,但三爺說了要去那自然是沒人敢質疑反對。
入夜,辰雲起轉輾反側難以入眠,一個人到院子的後山靜坐。
皓月當空,辰雲起盤坐在後山高地上,眼前就是白玉江,鷓鴣掠過江麵,清冷的鳴蹄聲貼著江麵傳出去很遠,玉盤一樣的月影在江上破碎開來。
辰雲起無聲靜坐,身體仿佛融入了這孤寂的夜色中,他的身前還擺放著一本小冊子,晚風輕拂過來時將書頁合上,封麵上書:河揚武道。
一年前,一位窮困潦倒的老婦求他“伸冤”去帶回她死在北方草原戰場上的兒子,卻無錢付起這筆“伸冤賬”,就拿她兒子珍藏的這本《河揚武道》做抵押,她苦苦哀求著說:就是這本‘禍害’讓兒子迷心武道投身軍旅,最後戰死異鄉,連個名字都不會有人記住。
辰雲起猶豫了一下,接過了那本《河揚武道》答應了老婦人的要求,每當閑暇時分都會翻看一兩眼,這種小冊子無非就是那些教宗山門用來招徠弟子的小手段,根本不會有真正的修武絕學,隻不過告訴些基礎的感悟天元的方法,辰雲起就是在照這冊子上寫的做,坐定後,那種融入天地的感覺是真的奇妙,世界仿佛對他打開了一樣,他能感覺到每一株植物的呼吸,呼吸之間吐露出天地間最基本的力量元。
睜開眼時,皓月還在,夜色仍然清冷。
“今晚的月色真不錯。”有人輕輕的讚歎。
辰雲起轉過頭,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三爺來到了自己身邊,三爺坐在梨花木的輪椅上,雙手攏在袖子裏,厚實的毛毯蓋在膝蓋上,閉著眼悄無聲息的坐在辰雲起一邊,任由皎潔的月光灑在他臉上。
“三爺也睡不著麼?”辰雲起雙手向後倒撐地麵,仰麵看著夜空,樣子不像是賞月的,倒像是嗮太陽的。
“怎麼能睡得著,你不是也一樣跑到後山來看這些騙人的小冊子麼?”三爺低聲說。
辰雲起盤腿坐起來,無力的佝僂著背,雙手攤下,無精打采一般,“騙人的東西我都看不來啊,每次當天元進入身體流動不到一小會就會突然消失,那種遠在天邊又近在眼前的感覺真是讓人失落。”
“本就是騙人的東西,你還練什麼?”三爺低頓了頓,“河揚宗你怕是比我更了解他們的德性。”
辰雲起愣了一下,忽的笑了,他跟河揚宗打過幾次交道,這個號稱天下第一的宗門在風霧城簡直跋扈的很,河揚宗在大煜的十二個州裏都設有一座樓,什麼‘西嶺樓’‘落晚樓’‘煙雨樓’諸如此類,在南嶽州的樓就是設在風霧城的‘錦繡樓’,每年不管城裏的大小事物,錦繡樓的行動總是走在官府的前一步,席位上,錦繡樓首座居然與郡守並肩而坐,傳出去都讓人笑話,哪有教宗人士敢與帝國皇朝的官員坐一張桌子的?
最有趣的一次,郡守過壽,大宴四方,辰雲起作為‘擁有幾家店鋪的大商戶’自然在名單之中,加之與郡守還有些交情,就坐在上席,哪知兩個河揚宗小弟子不知規矩也坐了上來,發現他們身邊坐的是‘販夫走卒’,居然口出不羈之言,辰雲起剛想好好教訓他們一番時,好在及時來了個懂事的大弟子對著那兩個小門徒大吼:你們可知道坐在這張席位的是大名鼎鼎的七爺?還不趕快向七爺道歉回樓裏自行領罰!
辰雲起收起那本《河揚武道》笑著說,“其實我也想練一身本事,也好去闖個大俠的名頭,”頓了一會,“可是沒那天賦啊!”
“人總是會有缺陷的,你在‘伸冤人’這行不是做的風風火火嗎?南界四國殺手行當裏誰不知道大煜風霧城裏有‘七爺’這號人物?你可是比我做得好啊!”三爺眯著眼微靠在輪椅上,靜靜的享受夜色的朦朧之美。
“三爺謙虛了,沒有您去為我趟出這條路來,也許我就平平碌碌一生了,”辰雲起忽然停了一下,“三爺今晚怎麼說這麼多?是不是也.....”
“是啊,我有點擔心。”三爺直截了當的說出內心的不安,“阿嬌都告訴我了,這麼大的事你瞞我這麼久,你小子翅膀硬了呀?”
辰雲起繞繞頭,他知道三爺沒有責備他的意思,隻不過是擔心他與寐妖山堂走的太近而難以脫身,“三爺,你放心吧,沒事的,我知道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