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自然知道這是定王遷怒於自己,不過他也不在意就是了,倒是沈滄霖聽說了其中緣故心中鬆了口氣,知道對手這麼蠢他就放心了。
沈玄抬眼瞧了瞧自家熊孩子,輕笑道,“聽說小沈大人對宣王府的修建十分上心,一草一木都要問過,連書房桌子上的小擺件兒都親自看過方能定下?”
沈滄霖眨了眨眼睛,“總得對得起翹的這麼些天班兒啊。”
“可不是麼,”沈玄幹笑兩聲,“盧尚書今日還在聖人麵前為你表功呢,就連刑部尚書陳大人也對你讚譽有加。”
“瞎,不敢當不敢當。”沈滄霖直覺這事兒有問題,“盧大人是我直屬上司,又一心向著父親大人,誇我兩句也不過看在父親麵上,隻是這陳大人……我卻沒見過他幾回,如何就讚譽有加呢?”
沈玄翻了下眼皮,“他誇你王府修得好,想讓你連七皇子的府邸一並督建了。”
“缺心眼兒吧?”沈滄霖嗤笑道,“我和七皇子合不來就差擺在明麵兒上,他不怕我胡來?”
“他怕什麼?聖人叫你去,不管你用不用心,他都敢告你瀆職,現成兒的借口。”沈玄道,“不過我看七皇子授意陳尚書這麼做卻不是衝著你來的,他沒定王那麼蠢,現在來得罪我肯定是死路一條。想來他就是為了惡心宣王一把,若是聖人下旨,你隻管接著就是。”
“放心吧,”沈滄霖彈了彈袖子,“不過陳尚書他們也真是著急,這邊宣王府還沒建好,他們就催著皇帝給老七封王了。”
“他二人相差不過一歲,如今也要滿二十了,如何能不急呢?”沈玄眯了眯眼,“有意思,他們居然這能放心你這個身上貼滿了宣王黨標簽的臭小子。”
“許是為了膈應宣王特意做做樣子罷了?”沈滄霖不甚在意道,心想反正這活計給他他就接著,到時候悄悄坑他一筆也不能更容易,早前利用他送給皇孫的金鎖片挑撥離間的賬還沒跟他們算呢。
沈玄心裏則是另外一番盤算,他完全沒想到自家熊孩子都做到這個地步了那些人竟然還沒完全相信他的立場,難道是他以前的表現太深入人心?還真當他是個純臣啦?這是皇帝都不能信的好嗎?
沈玄父子在自家書房裏諸般猜測,而好不容易出趟宮的七皇子楊宏兆也到了自己的外祖刑部尚書陳墨桓的家裏。
“外公,那隻是讓你們做做樣子,為的不過是惡心惡心老六,哪能當真就讓沈滄霖去修王府呢?那小子可是板兒上釘釘的老六的人。”楊宏兆不滿道。
“板上釘釘?臣看未必。”陳墨桓輕撫胡須,“臣與沈玄共事多年,雖與他交情一般,卻也十分了解此人,別看他行事不羈,其實從未錯過分寸,表麵狂放,實則狡詐,其心機深沉非常人可以揣測。”
楊宏兆不屑道,“若真是如此,也不會被抄了家,還淪落到幾乎問斬的地步。”
“那件事卻不是表麵上那麼簡單。”陳墨桓笑道。
楊宏兆微微皺了皺眉頭,陳墨桓早年喪母,作為原配嫡子不得繼母喜愛,童年的生活並不怎麼好,後來因內宅陰私傷了嗓子,平日裏說話有意輕聲慢語倒還不顯,一旦笑起來那聲音遍十分粗噶,然而陳墨桓畢竟是楊宏兆的親外祖,又是他朝堂上唯一的倚仗,因而他隻是微微蹙眉便趕緊鬆開。
不過這一細節並沒有逃過陳墨桓的一雙眼睛,他在心中輕歎一聲‘七皇子到底年輕,性子又傲,不比六皇子善於掩飾,恐怕入朝以後還有得磨。’
“外公此意為何?”楊宏兆忍不住開口問道。
陳墨桓笑著搖了搖頭,“已經過去的事不必再提,你隻需知道,沈玄與陛下的情誼非同一般,不然吳相他們也不會眼見他那邊出了點事就拚了老命也要拉他下馬,甚至不惜屢次妄圖脅迫陛下下旨,隻可惜他們算錯了沈玄,也算錯了天意。”
楊宏兆似懂非懂,還想再問,陳墨桓卻接著說道,“陛下曾對沈玄說,‘一世君臣,永不相負。’”
楊宏兆聞言心中一突,抬頭卻看到陳墨桓臉上的酸澀幾乎控製不住,便輕聲勸道,“外公,那不過是……”
“那不過是帝王心術?”陳墨桓搖了搖頭,“陛下是出自真心,我看的出來。但是陛下是一代明君,心懷社稷,哪裏做得到永不相負呢?平心而論,沈玄確有國士之才,不管同僚們如何說他是奸臣佞臣,他的成就樁樁件件都足以名留青史,我遠不及他。這樣一個人,他是不會,也不需要在立儲一事上站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