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宏辰的母妃死後,他能在宮裏平安長大實屬不易,他從母妃那裏繼承的最多的除了總也停不下來的算計大概就是各種□□的方子了,他曾經以為自己這裏的□□方子至少是無敵於內宮的,直到有一天,一個從普普通通的內侍手裏得到了足以致賢妃死地的‘偏方’,從那時起他就懂得,永遠不要小瞧任何人。
楊宏辰的母妃馨美人死的時候,他還不滿四歲,他記憶裏母妃沒有陳妃那麼豔麗,也沒有賢妃淑妃那麼優雅又有才氣,但他的母妃無疑這後宮最堅韌最無情的嬪妃了,不然她也不會用那樣慘烈的方式逼著他父皇親自撫養他那麼多年。
楊宏辰對馨美人有限的記憶裏,最多的是她溫暖的手心和冰冷的戒尺之間懸殊的溫差,他那時就懵懂的認識到,他的母親是個多麼瘋狂的女人,這個女人有個瘋狂的目的,為了這個目的,她寧可死在最殘忍的□□之下,她的死既將他向那個位置狠狠地推了一把,又將他的所有的兄弟擺在了他的對立麵,而父皇,默認了一切的發生。然而即便是父皇也根本不知道她的心裏究竟藏著怎樣一隻野獸,而她在自己死後的第六個年頭,通過她留下的婢子將這頭野獸塞進了她唯一兒子的心裏。
楊宏辰立在窗前,腦子裏充斥著陳年舊事,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能撐到今天也是不容易,在他身後,內侍江舟已經退了出去,隻有陌塵靜靜的站著。
陌塵,清遠道人的養子,也是唯一的徒弟,而清遠道人的父母,又是他母妃馨美人的養父母。兩人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本來也是一段佳話,隻可惜,他的母妃心裏住著一頭野獸,若是按阿滄的話說,是住著一頭神獸也說不定。楊宏辰突兀的笑出聲來,還真是無論什麼時候,想到阿滄就能讓他心情變好。
“舅舅近來可好?”楊宏辰道。
“師父是習武之人,又修身養性,自然康健。”陌塵語氣恭敬,“師父令我回來稟告殿下,那些東西對殿下來說更有用處,以後不必再往山上送了。”
楊宏辰微微勾起唇角,“讓他老人家放心收下吧,如今我且不缺這些了。”
陌塵皺眉道,“如今雖有沈小郎君,但殿下還需仔細將來。”
楊宏辰笑意淡了下來,“知道了,你也累了,回去消息吧。”
“是。”陌塵知道自己的話讓六殿下不開心了,但是想到師父說的六殿下未來的路,有些事總得有人時時去提醒。
“殿下。”江舟小心翼翼的開口。
“何事?”楊宏辰有些不悅。
“是沈大人府上。”江舟沒敢抬頭,低著頭迅速的把沈府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楊宏辰聽完,對沈滄霖有時候的婦人之仁又有了新的認識,進而眼中精光一閃,那個女人這麼一鬧倒是有意思,不僅要壞了平安侯的事兒,恐怕連沈玄原本的打算都要推到重新來過了。
這邊沈滄霖尚不知道楊宏辰的手指頭連自己家都伸了一根,當然就算知道了恐怕也不會有多在意,隻是會驚訝在他眼裏的小白菜居然是真的有些能耐。此時他正和自家老子親親熱熱的在外麵吃鍋子。
沈玄看著桌上擺的調料碗,給了自家熊孩子一個白眼兒,“你倒是向著你外家,下個館子還特意到薛家的產業裏來。”
“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沈大人。”沈滄霖笑嘻嘻的伺候親爹吃飯,“何況這可是連鎖店,我有股份的。”
“還連鎖店,你還真洋氣。”沈玄傲嬌的哼了一聲。
“那必須啊,”沈滄霖連忙給他順毛,“我掙的多了,您的零花也能多些,知道您跟小舅舅不對付,但也快別跟錢過不去。”
沈玄麵上不顯,心裏卻在苦笑,哪裏是和小舅子不對付,不過就是不好麵對罷了。
“沈滄霖你個小妖精出來吃鍋子也不喊我一聲!”上一秒薛崇焰大大咧咧的聲音才穿進包廂,後一秒他就一身臭汗的垮了進來,在看到和沈滄霖同桌的沈玄之後,整個人的僵硬了,“姑……姑父。”
“喲嗬嗬,薛五公子今天也特別萌萌噠呢!”沈滄霖裝腔作勢的拿袖子掩了半張臉。
沈玄橫了沈滄霖一眼,進而看向薛崇焰,上下打量,卻沒有說話。
薛崇焰立刻覺得有些呼吸困難,拚命給自家表弟打眼色。
“來都來了,也不能缺你一口吃的,快坐下吧。”沈滄霖笑道。
沈玄嚇夠了外甥,便也輕哼一聲,算是默認。
薛崇焰雖然懼怕沈玄,此時也沒膽子跑,隻得期期艾艾的坐下。
“這幾日怎麼樣?還在朱雀門站班嗎?”沈滄霖問道,雖然廖長平直接將薛崇焰提了親衛左中後,但是蕭君泰從中作梗,使得薛崇焰雖然領著八品的俸祿卻幹著看門小衛的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