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有其它原因,孫金和孫衝二人躡手躡腳地一路暢通無阻又行至孫衝剛進來時候的後門處,此時孫芳已經繞道出門來到這個後門外“吧嗒”一聲取下了門鎖,把孫金和孫衝二人接了出去。走出小巷子後也隻能遠望這二人遠去,良久後才折返身,卻猛然發現自己身旁不知何時來了美娘。
美娘也在遠望孫金,用有些顫抖的聲音問:“金哥,就這麼走了嗎?”
孫芳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回答美娘,隻能有些木訥地答是。
美娘再看一下,孫金和孫衝兩人已經沒了影子,隻能輕歎一口氣,說:“晚了,早些歇息去吧。”
行了將近三裏路,孫金的精神似乎越來越好,隻是在娥眉月色下,孫衝分明看到孫金的臉上升騰起了一抹潮紅,心裏又是暗歎一聲。還要向前走時,卻聽孫金道:“小衝啊,你我就在此分別吧。”
“金叔!”孫衝隻覺得心底一陣陣難受,但也隻能一抬手抓住孫金,卻是無從說起。
孫金倒是顯得無所謂,笑道:“小子,別這麼婆婆媽媽,人生在世,誰能不死,我,隻不過是先走一步而已,就是那二財主,你看他風風光光的,可他能不死嗎?就是那青幫幫主,現在權勢熏天,可他能不死嗎?小子,看開些,靈羅天尊在上,老子這回是死掉了,可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這一席話卻是讓孫衝渾身一震,仿佛醍醐灌頂一般,讓孫衝這些年來渾渾噩噩生活下麻木的思想頃刻間活躍起來,是啊,人生在世,誰能不死,現在金叔是這樣,自己的父母是這樣,奶奶是這樣,連自己將來,隻怕也是這樣吧,按金叔的說法,父母的死,奶奶的死,隻不過是早一點而已,這麼說來,二財主對自己來說似乎仇恨沒那麼大了。可是,自己真的不恨他嗎?不,自己恨他恨得要命,也曾經發誓要親手宰了這個讓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那麼,自己的這種仇恨又對了嗎?想到這裏,孫衝微微搖頭,雖然自己還小,還真說不出什麼道理來,可自己的直覺告訴自己,這種仇恨沒有錯,那麼,是孫金說錯了嗎?似乎又覺得他說的也沒錯,或許,要想清楚這裏麵的道理還要等到將來再說吧。
看著漸行漸遠的金叔,孫衝忽然沒來由地冒出一個想法來,不知道靈羅天尊會不會死啊?這個想法剛一冒出來,孫衝就恐懼得不得了,趕緊在內心裏誠惶誠恐地向靈羅天尊告罪。
一直等到再也看不到金叔了,孫衝這才返回去。在路上想起被自己丟到草叢裏的魚兒,孫衝不由得又開始牽掛起來,心中惴惴不安地想,雖然現在天氣炎熱,可這些魚兒隻不過就丟到外麵幾個時辰,應該不會變臭的,於是緊趕慢趕地又悄悄來到丟魚的地方,這時候已經是下半夜了,在池塘邊值守的人也已經閉上眼睛睡覺了,孫衝順順利利地抄上三條魚兒揣入懷中,一路小跑地悄悄奔到巧慧家門外,又輕手輕腳地翻牆而入,將懷裏的大半食材都留給了巧慧一家,這才又翻牆而出,悄悄爬到山上自己的樹窩裏躺下睡覺,自然,在睡覺前,他把留下的一些吃食妥當放了一個陰涼處。
可是這天晚上可真是奇怪了,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孫衝橫豎都睡不著,不但睡不著,而且精神還相當好。孫衝想要強行睡覺,可是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一個個的人物來,比如自己的父母、奶奶、當年的二財主,也不停地想象那個叫申屠夫的千總到底長什麼模樣,忽又想,如果今晚自己沒控製好的話,到底會不會不顧一切地衝上去宰了那個叫孫注時的二財主,然後想到了今晚的孫金、孫芳等等,最後想到的卻是董利,那個青幫幫主。
想到了董利的時候,孫衝就睜開了眼睛,唉,反正睡不著,不如練練她的那套青拳吧,說不定練著練著自己就想睡覺了呢。
說做就做,孫衝一翻身下了樹,撿一個開闊地開始練習。
“記得起手式之後第一式叫什麼空懷獻枝,”孫衝憑借記憶開始練習,首先動作非常慢,力圖完全按照自己所見到的董利所演練的動作來做。不過,孫衝以前尚且還在為每天的吃食操心,就更別提什麼武學功底了,所以當做到要求側劈腿的地方,孫衝就站立不穩跌倒在地了。但雖然跌倒了,可孫衝心中卻更為驚訝,因為他可以明顯感覺到剛才自己的腿居然隻差一點就可以像董利一樣踢到和自己腦袋一樣高了。想到這裏,孫衝又站起身來,打算按照董利演練的動作重新來過。因為是第二次練習,有關動作的細節也已經想清楚,中間竟然沒有半點停滯,全部動作一氣嗬成,尤其是在再一次側劈腿的時候,孫衝自然而然地就能把腿踢上去了,這在以前是從來都不敢想象的。孫衝心中一陣高興,回想起董利在演練之後那期盼的目光,看得出來董利就是在尋找能打這青拳的人,隻不知她找這樣的人是要幹什麼,說不定就是想要收最好的弟子也未可知。孫衝忽然一想,看這樣子,自己是應該能打青拳的,如果董利真的想要收自己作弟子,那自己會不會去做她的弟子呢?想想孫金的遭遇,再想想河幫的結局,孫金實在對這個青幫沒什麼好感,甚至於有些討厭青幫,認為青幫和一般的土匪窩沒什麼兩樣,但是轉念又一想,如果自己能加入青幫,學到高深的功夫,自己不就可以為父母報仇了嗎,尤其是自己的娘被逼死之後,自己算是把二財主一家人都恨到骨子裏去了,現在更是知道了自己的殺父仇人是那個什麼申屠夫,可他是千總,自己沒點本事可是根本沒辦法報仇的。想到這裏,孫衝猛然搖了搖腦袋,算了不想了,到底那董幫主是怎樣打算的自己也不清楚,想那麼多幹什麼,反正現在自己知道,自己能練練那董幫主演示的什麼青拳就行了,至於其它的,等到時候再說吧。孫衝接下來又練習了幾遍,越練越起勁,越練越純熟,這種感覺讓孫衝非常興奮,原本打算還睡一覺的,現在這架勢怎麼可能睡著覺,孫衝倒是一個隨性的人,並沒有什麼不安之類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