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蘇晟總歸是有些上心了，問，“……怎麼回事？”
“你離開廬州時十四，應該也記得你蘇昆兄弟有一幫狐朋狗友，成日的花天胡地。”
蘇晟幾乎帶著幾分得意地嗤笑道：“喔！姓沈的不是逮誰罵誰，說蘇府家大業大，還能被她兒子吃窮了？”
季宇軒點頭道：“吃不窮，也玩不窮，不過……再大的家業也禁不起賭啊。”
“……”
“年前你爹身體已不大好，就把家裏幾間典當錢莊生意交給了長子蘇昆，沒聲沒響的，幾個月就賭沒了，欠了大筆賭債不說，還沾染了人命官司。錢莊出了事，存錢的鄉紳哪肯依啊，一窩蜂湧進蘇府搶了個精光。你爹那時才知道錢莊被賭沒了，當場就氣癱了。”
蘇晟聽得心驚肉跳，許久才察覺自己入了神，趕忙收了表情，嘟噥道：“現世報。”
“……雖說季府和蘇府交好，蘇府債務太大，這當口，季府也不敢公然幫著。蘇府的短工下人基本都打發了，剩下的都是老仆和家生的下人，剩下這麼五六十個人其實……蘇晟，其實我也不確定該不該帶他們來找你。”
“……”蘇晟低著頭苦思了半天，才終於歎了口氣，抬頭道，“我怎麼會怪你呢。那些姑姑舅舅就算了，我還能不管老壽公和奶奶嗎？還有星兒……離府那天奶娘把星兒藏了，娘沒一天不念著星兒，要知道星兒來了，還不知該高興成什麼樣呢。”
蘇晟說到這裏頓了一頓，愁眉苦臉道：“隻是……我這蘇府不比廬州，哪住得下這麼多人啊……”
季宇軒伸手，本想像以前一樣摸摸蘇晟的頭，猶豫了一下，卻拍了拍蘇晟的肩膀，道：“別擔心，不還有我嘛……我會幫你想辦法。”若隻是養活這些人，季宇軒覺得自己的錢財還是綽綽有餘的。
還沒拍幾下，蘇晟便一轉身在房裏蒼蠅似得轉了起來，最後抬頭道：“想什麼辦法！難道還真留了他們不成！這一大幫子人，就是住得下也養不起，這壞人必須要做！”
***
外頭的阿凱被推搡得活來死去，終於是沒轍跑去縣衙搬來了衙役，這才是把一群人攔在了蘇府外。進了府門的就是幾個上了年紀的長輩，剩下一群人拉長了脖子候在蘇府外頭，下人們不說了，入不了府門的主子就更加沒臉了。
覺得丟人，小姨娘拿著帕子在外頭抹眼淚，大舅母在旁安慰，大舅則在旁憤憤然數落：“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你要跟三姨太似得，知道守在蘇老爺病榻，衙役能去蘇老爺房裏把你轟出來？怎這不會做人呢！”
小姨娘膽小怕事，被兄弟吼了一句，就哭得更厲害了。
大舅母慌道：“你就少說兩句。”
“嗚嗚嗚。”
大舅母雖在寬慰旁人，自己心裏也沒底：“孩兒他爸，這晟二爺雖然是蘇府的長房長孫，當時卻是被蘇老爺轟了出來，他不會記著仇，不肯接待咱們吧。”
“憑什麼！得罪他娘倆的是沈姨娘，那人都碰死了！再說了……咱們青蓮雖然最晚進門，那也是蘇老爺的姨太太！按輩分他蘇晟還得喊青蓮一聲娘，哦。我們李家的人給蘇老爺照看了二十多年生意，如今蘇府他說不接待就不接待？還是個縣令，他要不接待，我罵不臭他！”
小姨娘擦了眼淚，指著蘇府大門道：“你瞧這大門緊閉的，擺明是不管咱們了。你看看四周，老壽公，婆婆都安頓下去了，要接待的早都進去了，哪兒還輪得到咱們呐！”說罷又捂著帕子哭起來。
大舅母掃視了一圈，瞅見蘇曇正帶著蘇星兒坐在不遠處，驚喜的搖了搖小姨娘：“唉唉唉，別怕，瞧那不是！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在，那晟二爺能這麼鐵石心腸，連自己同父同母的親妹妹都不要？”
一旁老嬤嬤插話道：“輪不到你替她們擔心呢，二小姐是誰，那是晟二爺親妹妹！她就是打死不認晟二爺，晟二爺也得管她，她呀，純是沒事兒在那作！至於大小姐，她跟晟二爺關係最親，沒見方才晟二爺隻和她說說笑笑呢！”
大舅這下可火了：“這可不管！青蓮進了蘇府的門，就是蘇府的姨太太，他蘇晟就得管咱給咱盡孝！”說罷便站起身來，在眾人注目禮中走到府門外狂拍一氣，大吼，“開門！蘇晟！開門！！”
不料這一拍，還真把門拍開了，大舅退了一步，便瞅見蘇晟已換了一身便服，帶著幾個衙役邁出門檻大步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