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曲芝橋,蘇晟就跳下馬來,在橋頭左踩踩右跳跳的找石板,最後停了下來,指著腳下一塊石板,扭頭對牽馬的季宇軒道:“就這塊!”
季宇軒看著蘇晟跳下來掀開石板,一麵走過去一麵解了腰間短劍,對著無處下手的蘇晟遞了過去,“用這個。”
蘇晟正苦於沒工具呢,歡喜的很,接了就一陣亂挖,那泥地鬆軟,沒挖多深,便挖到了個小布包。
“哎找著了找著了。”蘇晟激動極了,打開布包看見白花花的現銀和銀票,也不顧髒兮兮的就攬懷裏了,長籲口氣道,“心裏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季宇軒伸手。
蘇晟看了看他的手,又低頭看看手裏的短劍,這才“哦”了一聲,把短劍上的泥巴拍了拍,這不拍還好,一拍,就看見劍鞘上鑲著碩大的一顆冰種翡翠。再看那劍的分量,做工,恐怕比它挖出來的這些玩意還要貴上幾十番。
蘇晟臉色有些難堪,見拍不幹淨,道:“要不,回頭我洗洗再還你?”
季宇軒不答,隻低頭偷笑。
蘇晟打趣道:“怎麼,怕我占為己有,不還你啊?”
“不。”季宇軒道,“這劍是奶奶的嫁妝,讓我帶在身上,是讓我送媳婦的。你要不還,那就留著吧。”
“去去去!”蘇晟這才是丟也似得把那劍甩了回去,“送你媳婦去!”
季宇軒大笑。
蘇晟捧著找回的銀兩,舒心過後,反而歎了口氣。
“怎麼了?”
“季五爺,您這麼財大氣粗,一出手就是兩百兩……我就是把全部家當給您也還不上啊。”蘇晟嘟噥道,“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出手就不能小氣些。過完這三天,天就塌下來了還是怎麼的?不還得吃飯啊。”
“……”季宇軒沉默了片刻,十分誠懇道,“蘇老爺教訓的是。”
蘇晟想起府裏那堆煩心事,心口便悶悶的,也逗不笑了,隻歎了口氣,抱著銀兩看著眼前的潺潺河水。季宇軒在旁睨著他看了一會兒,正生出些憐惜的情緒來,下一瞬便見那人不和時宜的打了個哈欠,嘟噥道:“好困啊。”
季宇軒笑笑,站起身來,伸手拉他:“快起來吧,回去還能睡會。”
***
回去的路上,蘇晟便想,府裏留了那麼大個爛攤子,回去躺會兒注定還是奢望。果不其然,一回蘇府,便看見大院裏還是人山人海,這會兒更熱鬧,母親,奶奶,二爺爺,曇姐也全回來了。再走近幾步,便看到大姑抱著星兒還在那哭。
阿凱眼尖,第一個看見蘇晟,立刻喜出望外道:“爺回來了!”
“還哭著呢?眼淚存夠多的呀。”蘇晟一麵走進人群,一麵把找回的布包遞給阿凱,一麵拍手上的灰,轉向站在一旁的常師爺,“常師爺,都人贓並獲了,怎麼還不把人犯帶回衙門?”
常師爺一臉尷尬,看看蘇府夫人,又看看蘇晟,為難道:“大人,您們府裏丟的東西,又是你們府裏的人偷的,你們府裏先談好吧。”
“什麼你們府他們府的,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帶走!”
大姑一聽,更是不能控製了,哭得肝腸寸斷,跪著挪到王氏身邊哀求:“……弟妹,弟妹為姑說句話,你姐夫早去了,大姑這幾十年無依無靠,過得浮萍似得,這次看見現銀,不過是一時豬油迷了心,弟妹,姑還不就是想給自己留條後路嘛!”
蘇星兒也哭了,抱著大姑不撒手:“星兒不要姑母走!”大姑見星兒這麼為她說話,感動的涕淚俱下,轉身抱著星兒,兩人又開始抱頭痛哭。
王氏畢竟還是心疼星兒的,見她哭,心便也碎了。思來想去,才歎了口氣,走到蘇晟跟前道:“晟兒,家事家斷,何必傳到外頭去呢?”
“娘……!”還來!!
蘇晟不服,回頭去看曇姐,想讓曇姐說句公道話。卻見曇姐雖然沒有開口,卻隻是覺得在這裏不便插話,神情還是偏向息事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