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要找出兩個刻意躲藏的人也並非易事,一天一夜的追捕無果,加上暴雨的衝刷,便等於徹底沒了線索,剩下的便是緩慢的逐地排查。
於是有些沉不住氣的皇帝第二天命京中禁衛到齊倉蘇府拿人,可蘇府並沒有幾個人了,鄰居說得亂七八糟的,什麼老祖宗跟著二大爺回祖籍淳州了,老夫人和大姑回廬州找舅家親戚去了,李家姨娘一家子搬去了夷縣,等等等等。東一句西一句禁衛們聽得一個頭兩個大,領頭的便索性隻問:“蘇府大小姐在哪?”
一個眼神迷離的大媽回答道:“啊,你說曇姑娘啊?曇姑娘沒走,一直在這住著呢。”
“沒有啊?!”搜遍了蘇府不見人影的禁衛軍無法交差,幾近跳腳。
“哦,想起來了。”住在不遠處的另一個婆婆插嘴道,“昨兒下午,有個潑辣的姑娘,哦唷!好生厲害,騎著一匹白馬,嗖!!!一下跑過來,朱麻家的攤子都被撞歪啦。”
“那姑娘是蘇府大小姐?”
“當然不是。曇姑娘哪能,曇姑娘知書達理,是大家閨秀。”
“……”禁衛軍頓覺被戲弄,怒火中燒,領頭的倒是若有所思,問,“然後呢?”
“然後,那姑娘跑到蘇府門口,問蘇府要人!”
“要人?”
“誒是啊,舞刀弄槍的,可凶了。這不,曇姑娘就出來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才說了幾句話,就把人曇姑娘都急哭了,可最後她竟上了那姑娘的馬,兩人一道走了。”
領頭的聽完,總之就是蘇曇也跑了,眼下一時也沒有其他辦法,暫時隻得回去複命。
***
季桃花建議不求快而求穩,避開官道的盤查而走僻靜小路,蘇晟自己也不懂這些,怎樣都隨他。雖然出逃的匆忙沒有準備,季桃花典當了一塊隨身的玉佩,便有了足夠的盤纏,換了兩匹腳程好一些的馬。
白天趕路,晚上歇息,兩日後的晌午,他們照舊停下歇腳,季桃花拴好馬,便帶著水壺去附近找水源。蘇晟則笑著盤腿在樹下坐下,搓搓手從包裹裏取出裹著幹糧的布包,打開來卻是一怔。
那裏麵已經隻剩半日的口糧。
像大夢初醒一般,他記起了當初自己為什麼隻備兩日的幹糧。
他不能用蘇府與季府的安危去賭皇帝的耐心,兩天的放縱便是他給自己最後的時限。
他知道自己終究要回去,哪怕再恐懼,他也得同那人徹底做個了斷。
隻是他沒想到,兩天兩夜,二十多個時辰,居然會過去這樣快。與季桃花在一塊,哪怕風餐露宿,逃亡淪落,依舊是難能可貴的時光,而這種難能可貴的時光,就像被個可惡的小賊偷走了似得,逃走的飛快。
季桃花拎著滿當當的水壺回來時,看見蘇晟低著頭發愣,勾起唇角在他身邊半蹲下:“蘇晟?”
“……”蘇晟迅速的抬頭回以一笑,遞去一張烙餅,“等出了這片林子,再去備些幹糧吧。”
“不成,還得吃頓好的。”季桃花接過烙餅,倚著樹幹坐下,“成日這麼吃,你受得了,我也受不了了。”說著他便掰開小塊要塞進嘴裏,卻被蘇晟伸手攔了下來,季桃花抬頭便看見蘇晟的表情有些不對,於是問,“怎麼了?”
“我知道……養尊處優的季五爺,一定吃不慣粗茶淡飯。”蘇晟忽然神秘一笑,從包裹裏掏出一個小罐子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