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闊別互訴(1 / 2)

兩人共騎一匹馬,蘇晟側身坐在季桃花身前,雙手仍環著他的脖子,顛簸中目光卻始終不曾在那張熟悉而專注的臉上移開。

過往的一切浮現在腦海,更顯得身周那溫度與氣息難能可貴,除夕一別已有半載,季桃花的眉目在他心裏依舊分明如昨,他將腦海中想了千百回的五官與眼前的麵容重疊,並無異處。

如果真的是夢,這一次,就不要再碎了罷。

季宇軒一言不發策馬疾馳,直至出城,才略微安心放緩了速度,有了閑暇低頭看蘇晟,便看見那帶著潮氣的雙眼這般定定看著自己。

就像四叔成親那一夜,他心裏喜滋滋的抱著醉醺醺的蘇晟,而懷裏的人也是這樣定定的看著自己。

而他稀裏糊塗說得胡話像美酒一樣醉人。他說:“你該死,你穿紅色的衣裳。”

想起那些事,季桃花忍不住笑了,低頭去吻他的眼。蘇晟這才終於覺得難為情,側頭將眼中濕潤洇到他的衣料。

這匹馬不是戰馬,體力有限,越跑便越慢。季桃花也料到了這一點,便在入夜之前策馬入了京郊的林子,找了一個荒廢的山洞。

夏夜清清涼涼的不會太冷,兩人依偎在一塊,慢慢說著這半年的事。蘇晟將曾經不知道的事,以往不曾說的事,也全部告訴了他。

從他如何被太傅蒙騙,害小謝被捕,隻得無奈繼續追查,到一度與皇帝相互妥協,卻因為季桃花錯誤的死訊再度決裂。後來他無意間想通了一切,貿然入宮以此威脅,妄圖救季府於水火,以至於最終引火上身。如果不是因為一年前無意間救下的那個小太監冒死相救,他恐怕連在宮中裝瘋賣傻的機會都不會有了。

聽完他的敘述,季桃花不住吻他,蘇晟又濡濕了眼眶,隻因季桃花這不需要言語便傳達過來的疼惜,他已好久不曾感受到了,除夕至今的這一次分別,真正是太久了。

隨後,季桃花也將自己的事告訴了他。

南疆那些小國此番是有備而來,打得他們措不及防,戰線全麵潰敗。他本帶兵馳援東秀郡,可方抵達不久,便遭遇圍城,通訊與補給全部中斷,與守城將士們支撐了半月,終是被攻入城中。最後一戰他身負重傷而厥,本以為要戰死沙場,卻在益國軍帳醒了過來。

自此認識了玉慧容,這個益國古怪的公主,不愛紅妝愛武裝,益王拿她當兒子一樣寵,以至於她任性張揚,誰也奈何不得。她說當時千軍萬馬中她看見城牆上有位儒將,便一見傾心了,愣是從屍堆裏把人挖了出來,命人救治。

那玉慧容雖是個義氣兒女,卻也刁蠻認死理,這便定要益王招他為駙。正是因為這樣,消息傳到了京中,才使得季府上下蒙冤入獄。

季宇軒也料到這消息會令他季府陷入何等境地,對著那公主軟硬皆施說破了嘴皮,誰知玉慧容倒比他更有能耐,愣是說動了益王以聯姻依附中原勢力,與南疆其餘劃清界限。

對兩國而言這都是一件好事,可唯一的問題就是季宇軒不能做那什麼駙馬,被逼無奈之下,季宇軒終於將自己與蘇晟的一切和盤托出。玉慧容起初不信,以為隻是他推脫的借口,因為在她的認知裏壓根就從沒有斷袖分桃的說法。等她聽完了兩人的事,卻又覺得若是故事,也實在是有趣,便說好同他一道回京,如果真有蘇晟這麼個人,她也不是熱臉貼冷屁股那不識趣的人,自然會退出祝福他們的。

誰知才回京,卻得知蘇晟死訊,刑部羅列七條罪名,每一條都是死罪。季宇軒幾乎震驚了,蘇晟在這朝中平步青雲,入朝後幾乎如履平地般直登一品,幾番請辭反而更加官居顯赫,可見陛下是如何器重他啊。他怎麼會突然就獲罪而死?他去了蘇府找到了蘇晟的姐姐,還問了一直廬州京城兩頭跑的六弟,得到的回答都是令人絕望的。

他們都說,蘇晟已經死了。

可無論有多少人告訴他蘇晟已經死了,他就是怎麼都不能相信。

回到京城已有小半月,他依然沒有放棄尋找,齊倉,京城,宮裏,宮外,但始終沒有一點音訊。每次從齊倉回來的路上,他總會在城郊那片川七田裏坐坐,他記得那個與蘇晟的約定,如果蘇晟也在找他,一定會到這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