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聲音淒厲,滿是擔憂驚懼,竟有幾分猙獰。
方蕭岱與方劍吟對望一眼,如此莫非是解藥出了問題?想到此節,他二人便偷偷掀了簾子極細一條縫隙,偷眼望了過來。
外麵卻是十分混亂模樣,適才輕音交談的幾人此刻俱是擠在床鋪前,去探沈莫言狀況。如此瞧來,那人卻是不好了……而待瞧他一眼,卻被人密密地擋住,隻有一隻蒼白的手掌,毫無生意地橫放在床側,透出幾許陰冷死氣。
可解藥……
不待二人多想,一人站起身來,聲音極是沙啞,帶了哭音歎道,“教主……教主他已去了!”
沈莫言死了!不待二人多想這個消息,已是心念閃動,立時將簾子還原,雙雙掠到屋子角落,低眉順眼做出恭敬之態。
果然不過一瞬之間,那門簾便是狠狠被人掀開,因為力度極大,將上麵綴飾的流蘇都拽得七零八落,珠子叮叮當當濺落一地,撞出清脆響音。竟是李鄔珠,他一把甩開手中破碎的布片,大步踏了進來,隻餘那淒慘的半爿絲簾輕晃不休。
方家二人提高了戒備,以“下人”此刻應有的姿態蜷縮在房間角落之中,將全身氣息收攏到最低,做出一副瑟瑟發抖模樣。果然李鄔珠瞧也未瞧他們,大步便邁到劍伯身邊,怒道,“劍廷!你可知曉你帶回的這解藥,已將教主害死了!”
此刻後麵幾人亦是追他進了這小小耳室。眾人見此境況,卻也不知如何開口。半晌木胡子方才一歎道,“李兄弟,教主他既然去了……”
李鄔珠猛地一揮手,回過身大喝道,“什麼教主去了!教主……教主他如今平白被人害死,豈能就此算了!”
木胡子訕訕道,“我自然不是這個意思……”
李鄔珠卻不再理他,又將目光投回榻上沉默的劍伯,冷冷道,“既然事態至此,劍長老卻也能安心酣睡,而不解釋一二麼?”
床上的劍伯卻真似陷入了沉睡,即使如此的怒氣都不能將他喚醒,隻是緘默無言。
李鄔珠怒極,滿腔憤恨無處發泄,終於壓抑不住,探手便向劍伯抓去!
木胡子大驚失色,急忙伸手去攔,所幸他離得極近,匆忙之間與李鄔珠過了幾招,一邊哇哇叫道,“李兄弟,住手!快住手!”
其餘幾位長老見狀也急忙過來阻攔,那李鄔珠武功卻是極高,眾人知曉他心中悲慟,也不便下狠手,很是手忙腳亂了一番才將他攔住,其中又以木胡子為最,他出手最早又最近,倒是結結實實挨了幾下,心知李鄔珠將滿腔恨意也轉了幾分到武力上,由得他發泄出來乃是好事,口中卻仍是小聲嘟噥,“奶奶的,真是疼死老子了……”
此刻李鄔珠被眾人攔住,一雙眸子血紅,滿麵淒楚,恨恨地瞪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劍伯,又在眾人身上一一望過,見幾人幾乎不能與他直視,他淩厲的視線似要一一將此情此景永刻心中,大聲喝道,“教主!教主!是鄔珠無能,護你不住!”
語聲極淒厲,卻是傷心已然,到最後竟有一口鮮血噴出,將身上衣衫染得斑斑點點,令人觸目驚心!而他麵上神色亦是青青紅紅變幻不休,端地駭人。
木胡子大驚,“不好!”
其餘人等亦是大驚失色,李鄔珠傷心過度,竟有了走火入魔之勢!
木胡子嘖了一聲,“這小子,當真是添亂!”說罷與身旁之人使個眼色,幾人猱身而上,趁隙點中了李鄔珠穴道,解了他魔氣攻心的危難。又揮手令角落裏的方家兄弟來將他安置在榻上,所幸那床榻很是寬敞,李鄔珠與劍伯並排而臥,倒也不算擁太過擠。
待得二人安置之時,木胡子揉了揉鼻子,現出滿麵疲憊之色,苦澀道,“如今……如今教主……”他頓了一頓,“想來我那劍兄弟亦是受人蒙騙,卻是中了那險毒小人的惡計,導致教主他……去了。”
他長歎一聲,語中哽咽,目光泛起淚光。
另外一位雷姓長老亦是隨之歎口氣,“木長老所言甚是,如今危急之秋,我們教中失了教主,正是群龍無首,隻怕……”
木胡子黯然道,“雷長老所言不錯……”一邊見方家二人已將李鄔珠安置妥當,便揮一揮手,令他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