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壯壯在自己的日記中這樣寫道:我的心被一種巨大的恐懼和不安籠罩著,我不知道該向誰來訴說這種恐懼和不安,我的第一誌願居然填了交大。這一年,他們兩個死死地盯著我,控製著我的一切,一刻也不讓我喘息。在這個家,我都快憋死了。我多願他們還像以前那樣喜歡打牌喜歡搓麻將,哪怕像班裏張小亞的父親那樣常年不回家,也比我現在這樣強啊。

第二天,壯壯終於忍不住給優優打了個電話。

“我本來想填滬聯大的,可我媽媽現在腦子裏全是一流的重點大學,一開始逼我填申師大,後來索性就讓我填了交大,我不知道是我瘋了還是我的爸媽瘋了。以我現在的水平我怎麼可能考得上交大呢?我今天打電話就想問問你,如果第一誌願不取你的話第二誌願還有可能要你嗎?”

壯壯與其說是在問問題,不如說是為了找一個渠道為自己排解一下心中的恐懼。

“這個,我倒是沒有去打聽過,因為我根本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呂優說的是真話,因為她的誌願草稿上隻填了一個北大。

“去年我們班好多同學第一誌願落選後直接就被扔到了二本,我這兩天越來越擔心,越來越覺得自己這次又沒戲了,我媽說了,如果一本不取的話就讓我再複讀一年,你說我該怎麼辦啊?”

“你別著急,我明天去學校幫你再打聽打聽。實在不行,就把誌願改過來唄,反正正式表格還沒填呢。”

“我媽不會同意的,我都求過她好幾遍了,可她每一回都把我罵得狗血噴頭的,說我沒誌氣,不上進,你說我怎麼這麼倒黴啊。我真害怕會再複讀一年,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還不如去死呢。”

壯壯絕望得快哭出來了,這時他聽到客廳門外有上樓的腳步聲,他趕緊把電話掛了,像老鼠一樣竄回了小房間。

這下輪到呂優為壯壯擔心了,吃晚飯的時候,她一直皺著眉頭。“壯壯他怎麼啦?”宋瓊關切地問道。“他又碰到難題了。嬸嬸硬讓他填交大,我看壯壯哥的情緒快崩潰了。他說他根本考不上的。媽,我們吃完飯後下去一次吧,我們一起勸勸叔叔嬸嬸吧,”

宋瓊猶豫道:“人家的事情我們就不要去幹涉了吧?”呂優急了:“這不是人家的事情,這是家裏人的事情,而且我們不是去幹涉,是去給他們建議的,媽,壯壯哥平時很信賴你們的,你們就幫幫他吧。”

宋瓊心裏是一萬個不願去招惹朱燕珍,可她實在拗不過自己的女兒,隻得答應。

朱燕珍和婆婆一起在廚房中收拾。朱燕珍想把那鍋蹄膀湯放到冰箱中,可冰箱裏滿得塞不下了。

“媽,你以後別再燒蹄膀湯了,壯壯又不愛吃,你看又剩這麼多。”

“我看壯壯身體這麼弱,就想讓他多吃點肉。”

“他是該多吃點肉,可壯壯他不是更愛吃雞肉和牛肉嗎?你又不是不知道的,你這大概是特意為優優燒的吧?”

呂母停下手裏的活,看來,她是準備跟朱燕珍好好理論理論了,就在這時外麵的門鈴響了起來,晨光一家的到來打斷了這對婆媳的爭執。

朱燕珍一聽優優他們是來找他們討論填誌願的事,她起勁起來。

“我是一直想請你們幫我們看看呢,生怕有什麼想得不周到的地方。晨亮,趕緊去把壯壯的草表拿出來讓他們看一看。”朱燕珍一聲令下,晨亮屁顛屁顛地去房裏拿出了壯壯的誌願草表。

“你們覺得這樣填怎麼樣?這樣一個梯度搭得好不好?根據去年的分數,第二誌願和第一誌願相差十五分,第三誌願和第二誌願相差十分。我聽專家分析,這樣的話就不容易落空。”朱燕珍現在老喜歡用一些術語,顯得很有見地的樣子,“據說去年交大的錄取分很高啊,壯壯他有多少把握呢?”晨光問道。

“去年交大的錄取分是挺高的,可壯壯填的這個專業相對來講冷一點,分數也低一點,如果他能夠在今年考試的時候再蹦一蹦的話還是有希望的。”朱燕珍答道。

“那壯壯他自己是怎麼想的呢?他有沒有足夠的信心呢?”宋瓊的話讓朱燕珍和呂晨亮都愣了愣,朱燕珍這才感覺到宋瓊他們有些來者不善的意思。

朱燕珍道:“他會有什麼信心?我們壯壯這個人你們是知道的呀,膽子小得一丁點,不逼他是不行的。”

宋瓊說:“可我覺得,這件事情不能硬去強迫他,得靠他自己內在的動力,這一點是非常關鍵的。他自己如果有信心和願望,他就會去蹦,否則他可能會被嚇得趴下的。”

見宋瓊說得這麼認真,晨亮趕緊插上話來,“那我們就多鼓勵鼓勵他,其實我一直告訴壯壯,最後一定要搏一搏的。對了,優優,我們壯壯很聽你話的,你也鼓勵鼓勵他吧,就算是幫幫他。”晨亮說完充滿期待地看著優優,優優像個大人一樣歎了口氣:“我是很想幫壯壯哥的,但我也不能盲目地去鼓勵他啊,如果他考交大的希望很渺茫的話,那這第一誌願就浪費了,而第二誌願又很容易落空,這樣對壯壯哥是很不利的。媽媽你說呢?”

這時朱燕珍的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了,宋瓊也已經有所察覺,但優優的問題已經拋過來,她隻能硬著頭皮往下說:“是啊,我覺得在填誌願時還是應該尊重壯壯本人的意願,根椐他現在的實際情況來填,不要讓他硬撐,這樣孩子的心態也會平和一點,晨光你說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