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自從我聽你說了他們的事後,就很想和他們見上一麵——可我敲了好久的門,一直都沒人答應……”小十的眉頭輕輕蹙起:“我當時心想,張越不在,很可能是出門了還沒回來,可是,讓我覺得奇怪的是,怎麼我感覺不出房內有呂魏鬼魂的存在?我之後又去了兩次,可是,不管是下午還是傍晚,都沒有人在……我心裏有不好的預感,於是也管不了那麼多,直接利用法術,闖了進去——”
我認真聽他說著,眼睛一眨不眨。
“和我想的一樣,房內沒有人,也沒有鬼。我不死心,把每個角落都轉了一遍。結果我發現,房內有‘兩個人’一起生活的痕跡,東西什麼的也沒丟——可是,飯桌上積了一層薄薄的灰,沙發上有超市的購物袋,裏頭的卷心菜菜葉都蔫了,我看了眼購物小票——時間,是在三天前……”小十停住了。
我的雙手,即使握成了拳頭,還是止不住地發抖。而眼睛,早已酸澀脹痛。
客廳裏靜悄悄的,沒有人說明白,但沒有人不明白。
整理了下情緒,小十繼續道:“我擔心自己已經來遲了,於是去找了一趟佟警官——”
“佟警官?”我聞言詫異,忍不住打斷了小十:“你也認識佟警官?”
“不是我,司空坤他認識,”頓了頓,小十往林清麟那邊掃了一眼,又道:“而且,在我出發去H市前,林先生有告訴我,一旦有什麼困難,可以去找這位佟警官。”
我更加驚訝地,轉頭看向林清麟。
林清麟沒有邀功的愛好,隻是淡淡道:“他在H市有不少人脈關係。”
“嗯,佟警官的確幫了大忙。”小十道:“我們幾次都找不到張越,就拜托佟警官幫查一下張越的學校,本來是想去他學校找他——結果,佟警官在調查之後,告訴了我們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張越他,已經退學了!”
“退學?!”我吃驚得一下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他居然……”我搖著頭,似乎這樣就可以否認張越退學了的事實。
小十點點頭:“是,他真的退學了。我還特地趕去他學校,結果隻是證實了這個消息是真的……說實話,聽到張越已經退學,連我都感覺,自己本來涼了大半截的心,一下子全浸冰塊裏了!”喘了口氣,穩了穩語氣,小十才繼續道:“而且,就連佟警官,也查不出來,張越退學後,去了哪裏……”
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小半晌後,我才訥訥問道:“……他沒回家?”
“沒有……我打電話試探過,他家似乎都不知道他退了學的事情……我想,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裏……”
張越他會去哪裏?
可無論他去哪裏,這片天空下,再沒有呂魏的存在了——
是否也正因為如此,哪裏對張越來說,都已經沒有了差別?
隻除了,隻除了H市——這片承載了他們深深愛戀的土地……
如今,他已受不起。
小十對我說:“阿衛,對不起。”
他向我道歉,是因為呂魏的事情,是我拜托他的。他也是真心想幫張越和呂魏,誰知命中注定,晚了一步……事情沒有辦好,他覺得歉疚,而他的歉疚,可以順理成章地通過向我道歉,而得到抒發——即使他隻是借用了我這個請求者的名義。
我也想說“對不起”,可沒人拜托過我,這是我出的主意。沒人告訴過我這個辦法一定會成功,事情的結果讓我從期望轉為失望,也是我自作自受……我想說“對不起”,可是能聽我說這句話的人,或魂飛魄散,或離家出走、不知所蹤——
於是,我的一句無處可說的“對不起”,就鬱積在體內,漸漸地,變成了一個瘤。
隻是在發作之前,我全然不覺。
滿月的清輝灑在山林間,雖被枯枝擋去了一些光亮,林中小徑,卻仍是清晰可見的。此刻的晚間山林看起來,不似以往那樣陰森恐怖,倒多了幾分清幽雅致——隻可惜,現在已經是冬天,葉落花謝,徒剩光禿禿的樹幹枝椏,讓眼前的山林染上蕭索冷意。
隻是,我不明白,我怎麼會到這裏來的?
回過頭,我把疑問,清楚地寫在眼中,注視著林清麟。
月光柔和了林清麟的臉部輪廓,他的表情,看起來比平常溫柔:“出租車上你一直在發呆,連司機開往哪個方向都沒注意。”
聽他這麼說,我反倒發起窘來。
的確,從小十他們家出來後,我的大腦就一直處在放空的發呆狀態,現在連自己怎麼來的這裏,都沒有半點記憶——
“林先生,這麼晚了,不回酒店,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麼?”再看一眼月光下的山林,我心想:莫非是來捉鬼的?
林清麟卻沒有正麵回答,隻是率先邁開了步伐,走到了我的前麵:“你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