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笑笑道:“人之一生,是活個三五十年,還是三五百年,其實也都差不多罷了,重要的是過得快活不快活,我雖然沒修過仙,但也曾能想到,若真能長生千年,那該有多麼孤獨和寂寞!即便真有修仙之法,我也是不願學的,所以我勸聶兄也看開點,仙緣求不得,若能放下,也未嚐不是一種解脫。”
他這話說得情真意切,十分誠懇,然而聶一戎本身心誌如鐵,又豈是他三兩句能說通的,當下不過冷笑一聲道:“你這不過是凡夫俗子的想法罷了,縱然你一世過得快活灑脫,百年之後,也不過是塚中枯骨,再過百年,連墳頭說不得都會被人鋤作田壟,哪裏還來的快活灑脫?我不同你爭辯,快快讓開!”
楚風一皺眉頭:“聶兄,你這又何苦,即便你擒住了這小女孩,入得了她的山門,人家道門仙長執意不肯授你仙法,你又能怎地?”
“又能怎地?”聶一戎眼角一跳,橫眉冷目,說道,“若不能成仙,我便去那南疆荒野,尋那魔道鬼術,倘若我聶一戎僥幸不死,哼哼,到時候我再來向天河劍派討還一個公道!”
“公道?”楚風呆了一呆,隨即苦笑道,“聶兄啊聶兄,天河劍派又欠你什麼公道了,你這執念太深,已成魔障了啊!”
“胡說八道!”聶一戎怒喝一聲道,“你到底讓是不讓?!”
楚風神情一肅道:“楚某當年的授義恩師,一直教導我行走江湖,俠義為先,楚某不敢不肖,恐怕容不得聶兄在我眼前欺侮幼弱!”
“好!好!好!”聶一戎大笑一聲,連道三個“好”字,擒龍功抬手式擺開,道,“既然如此,那多說無益,大家夥憑手底下的本事說話吧!”
楚風也是神情肅穆,擺開架勢,沉聲道:“那隻有請教聶兄高招了!”
“見招!”聶一戎再不廢話,擒龍功一式“雙龍出洞”直衝而去,楚風低喝一聲“來得好!”當下也絲毫不退,一式通臂拳“老猿摘星”出手,“砰”的一聲,硬碰硬便過了一招,兩人身型未動,足下卻均在岩石地麵上留下一個一寸有餘的腳印,各自暗讚了對方一句“好內力”!
心中雖然有所讚歎,然而二人手下功夫卻都是更加淩厲,片刻之間,兩人便過了數十招,聶一戎主攻,擒龍功裏種種奪勢搶位的功夫,鋪天蓋地的施展開來,楚風通臂拳本也是探身搶攻的套路,奈何聶一戎攻勢太過淩厲,他又不能有所退讓,再尋求反擊,須知隻要退得一步,便會落得下風,屆時聶一戎隻要尋個機會將自己逼開,將小女孩擄走,自己恐怕隻能徒呼奈何!他隻得漸漸轉為守勢,全力抵擋聶一戎的進攻。
這下子,兩人過招,一個拚狠鬥勇,一個卻心有所忌,不一會楚風便落得了下風,初時聶一戎出手,尚有三分守勢,而片刻之後,他攻勢已然從七分化為九分,再過一會,他已然是十分攻勢!而那邊楚風,從七分守勢,轉到九分,最後每一招出手,十分都是守勢,眼看就隻剩下招架之力。
兩人內功均是苦修三十載,精純深厚,難分軒輊,但手下功法招式卻有高低。楚風的授藝恩師,乃是皇城禁軍教頭,楚風年輕時家產豪奢,本身又崇尚武道,方才請得他來,學得了一套通臂拳和蟠龍棍,後來他自己機緣巧合,又得了一套先天內功的修習方法,實力才算得上江湖的二流人物。後來他與“石中劍”平玉石意氣相投,結為兄弟,那平玉石本出身武道名家,有兼天賦奇才,在他的幫助下,楚風才將自己的拳法棍法練得大成,後來楚風自己更成了一代拳法棍法的大家。
隻是縱然這套通臂拳經過平玉石與楚風的改良完善,又怎比得聶一戎所修的擒龍功,須知傳授聶一戎此技的雲遊僧,出身乃是世俗間的武道聖地,這擒龍功已算得上天下數一數二的招式了,要不然聶一戎怎會將此當作自己的殺手鐧用,楚風本身通臂拳就比不上對手的擒龍功,又兼招數的優勢也不曾施展開來,又守得片刻,漸漸左支右絀,眼看便要落敗了!
這一點,交手作戰的二人都明白通透,聶一戎勝券在握,出手愈發狠厲,想在十招之內,便將楚風迫開。楚風咬咬牙,知道自己再不得有所隱藏,便喝一聲:“得罪了,聶兄,見兵器!”
他年輕時闖蕩江湖,所憑恃的熟銅齊眉棍,已然傳給了平驚瀾,而他身後所背負的,卻是他義兄平玉石的成名兵器——石中劍!
“錚”的一聲,利劍出鞘,一泊寒光亮目逼人!
楚風這一劍,竟生生將聶一戎逼退!
“我之前便向聶兄報過了名號,在下‘書劍淩風’,卻不是十六年前的‘淩風書生’了!”
楚風把劍出手,意氣飛揚,神態之間,宛若劍仙,若有故知得見,便會訝異的發現,那一對眸子裏閃亮著的,竟是同他義兄平玉石一樣的晶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