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也是知情識趣的人,在劉爻的授意下,也刻意的開始在鍾源麵前走動。他那一舉一動的神色,也都因為劉爻的教授,而和韓景宇更有了幾分相似。鍾源知道這人不是韓景宇,卻還是一次次因為這人而怔愣。
事實上什麼事都不可以操之過急,劉爻知道鍾源是個何等頑固的人,所以他隻期一點一點敲開鍾源的防備,這少年卻是高估了自己,在鍾源停在他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的時候,他冒險跑進了鍾源的房裏。
鍾源的確已經開始鬆動,但那鬆動並沒有叫他動搖,所以當少年稚嫩的身子貼近他的時候,他冷汗涔涔的將他推開,而後不發一言的撿起地上的衣裳蓋住少年光裸的身子。
少年就蜷縮在床上看他。他也許不明白,鍾源為什麼在親了他之後,還要將他推開。
事實上鍾源也不清楚,他知道麵前隻是一個廣義上的男妓,卻總是因為韓景宇殘存的影子而叫他被罪惡感淹沒。叫他連碰也不敢碰。
這事兒自然傳到了劉爻耳朵裏,劉爻叫人把少年送走了。這事他瞞著鍾源,本來人是他找來的,路子就不正,忽然的又從鍾源麵前消失,太過刻意的話一定會叫鍾源有所察覺。
鍾源自然不知道自己這幾日來因為一個人的心神不屬是劉爻的謀劃,他也不知道那個叫他心神不屬的人已經被送走了。
鍾源沒有再提,劉爻就以為鍾源並沒有在意這事。
那邊再說韓景宇,他隻身一人呆在鍾家,所有的耐性也終於是消磨殆盡。他心裏從權勻的那件事之後,就橫亙著一根刺,這刺時時刺的他心頭發麻,但他又感念著鍾源對他的付出,所以一直在隱忍不發。現在鍾源鍾蔚俱不在鍾家,他那一顆被焐的溫熱的心在這漫長的空洞中又漸漸冷卻了下去,那層層疊疊的恨意就鑽出頭來。
韓景宇一直都知道,鍾家不是他久居的地方,他也知道,他終有一天會離開這裏。所以他不貪戀這裏的一切。
鍾源在劉爻那裏已經住了半月有餘,韓景宇隻身一人呆在偌大的鍾家,也終於是堅定了離開的心思。
韓景宇打定了主意要走,也就沒有給自己留任何回旋的餘地,鍾家的人對他都熟悉的很,從前見他一直和鍾源相攜外出,現在見他這麼多日以來第一回出門,也並沒有覺得什麼奇怪。
韓景宇孑然一身來到上海,如今他離開的時候也是孑然一身。
鍾源不知道,連劉爻都是韓景宇快出了上海的時候才得到的消息。他謀劃的棋子都還沒有擺上棋盤,與他博弈的人又怎可提前離席?
劉爻怕有變故,沒有差遣人去,自己帶著人親自去攔韓景宇了。
韓景宇連身份證都沒有,在鍾家的蔭蔽下過了這一年,現在忽然又落入了現實裏,處事就沒有了當初孤注一擲的果決。
劉爻從一輛大巴上把韓景宇攔下來,那大巴跟這光鮮亮麗的城市實在是不相匹配,劉爻帶了好些人,開著的車將大巴堵的嚴嚴實實。
韓景宇見到劉爻的第一眼,就知道此行不順。
劉爻下了車,衝韓景宇勾了勾手,“下來。”
他帶了不少人,就是憑武力也能將韓景宇鎮壓。
韓景宇見到劉爻,隻當是鍾源的主意,鍾源待他不薄,他又一次的不告而別實在是說不過去。所以當劉爻叫他上車的時候,他連任何反抗的動作都沒有。
劉爻跟韓景宇都坐在車後排,韓景宇已經換了了鍾源給他買的衣服,他從前穿來的衣服早就不知道丟去了哪裏,現在這一身都還是路邊匆匆買的一件外套。
劉爻的手肘壓著車窗,托著下頜,漫不經心的目光似乎總是不經意的掃過韓景宇。
韓景宇隻當是劉爻要帶他去見鍾源,這一路都沉默。
劉爻這件事自然沒告訴過鍾源,鍾源也無從得知。
劉爻把韓景宇帶去了自己的夜場,韓景宇皺眉,不願意跟他進去。他這一路,終於到現在才隱隱的有了些懷疑。
韓景宇這一路都沒有說話,現在他忽然問,“鍾源呢?”
劉爻做出十分詫異的神情,又似乎是好笑,“我什麼時候說了,帶你是來見鍾源了?”他見到韓景宇變了臉色,湊近了一些,一雙眼的眼底透出流光來,“嗯?”
既然和鍾源無關,韓景宇就不需要有任何負累了。他掉頭就要走,劉爻卻伸手攔他。
劉爻確實是低估了韓景宇,他也根本攔不住韓景宇。
這時候他帶來的人手就發揮了作用,這裏本來是夜場,打架鬥毆屢見不鮮,韓景宇幾番掙紮之後才終於被製服。
劉爻揉著被韓景宇扭的發痛的手腕,頭一次露出了認真的神色。
“你為什麼總是喜歡做一些徒勞的事?”
夜場裏的燈亮了起來,照在韓景宇抬頭時候露出的一雙眼裏,顯出了他眼底猩紅的無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