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紅藍白,還有綠和咖啡色(1 / 3)

北京是紅色的—暗紅的牆,描金的飛簷,簷角突兀地站立幾隻凸凸的小獸。是誰說過來的?北京的氣質是一個老年男子,穿著長衫,全是“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的慨歎。他的紅色必定是首要的,鮮明的,堅決的,有著引領世界、氣吞山河的氣魄。香港是咖啡色的。像混血的女郎,健碩與華麗的皮膚泛著光澤。她的建築,也多是玲瓏剔透的琉璃瓦,唯有太平山頂的雲霄閣略有些英國風味。上海是浪漫風塵中身著一襲寶藍色圓點子長裙的貴婦,垂長及地的,袒露胸背的,帶著陳舊的繁華和末世貴族相,在汽笛聲中漸漸老去。至於那些新興的城市,正如初見世麵的年輕女孩子,美麗固然是美麗的,但是難免單薄與蒼白。那不是留白,而是一種沒有內容蒼白。其風度與韻致,比起老牌的美婦人,又略遜一籌了。

可是澳門不一樣。澳門的顏色,是新鮮中加了凝重的澳門綠:三分年輕,二分內斂,五分平和,七分沉實與樸質,還彌漫著遊子離家歸來的孤獨感和溫暖感。如果你站在大三巴前回望澳門綠裏的曆史,會看見遙遠的400年前即16世紀中葉,就有第一批葡萄牙人抵澳,將當地居民“娘媽”的發音譯為MA-CAU。此後東西文化一直在澳門這片土地上相互交融,而澳門綠也同時繼承了葡萄牙人的文化風格,成為當地的文化符號和諸多曆史文化遺產之一。在這一獨特的澳門標誌中,有渴望有淒涼;有往事有曆史;有執著有堅持。正如那個唱著《七子之歌》的小姑娘容韻琳所表現的:你可知MA-CAU不是我真姓,我離開你太久了母親。但是他們擄去的是我的肉體,你依然保管著我內心的靈魂。三百年來夢寐不忘的生母啊!請叫兒的乳名,叫我一聲“澳門”……一聲聲來自心底的依戀,穿透曆史的暮靄,滲透在澳門綠裏。

北京紅、香港藍,澳門綠。如果世界上每個國家與地區都可以以顏色狀之的話,你會發現其中顏色與當地性格之間的微妙的聯係。比如紅色對應北京人的熱烈、直率、堅持、執著;藍色對應香港人的優雅、安靜、猶豫、細膩;綠色對應澳門人的低調、內斂、忍耐、堅韌。同時,澳門有女神崇拜的傳統:澳門的名字源於漁民敬仰的中國女神—天後,她又名“娘媽”。據說一艘漁船航行時突遇狂風雷暴,一位少女在危急關頭下令風暴停止。風竟然止住,海也恢複平靜,漁船平安到達了海鏡港。少女被一輪光環照耀而化作青煙。人們在她登岸的地方建了一座供奉這位“娘媽”的廟宇……澳門自1999年回歸後成為我國的一個特別行政區。在這片總麵積僅29.2平方公裏、生活了50餘萬人的地方,在這個中隔珠江,北聯拱北、西抵灣仔、橫琴,東望60公裏以外的香港,又距廣州145公裏的奇妙土地上,出現了繁榮又低調、慵懶又高效、鬆弛又密集、奢華又樸質、異域又本土、西化又中國的多元文化共存奇觀。澳門綠也同時富含了平和、獨立、安穩、華麗等新的含義。

我對於香港來說,隻是一個過客;香港對於我來說,卻是美好而夯實的記憶。我最初對於香港的印象是兩首歌—20年前,20世紀70年代末的《香港之夜》描繪了香港的浪漫和華麗;20年後的《東方之珠》則歎盡香港的繁華與雍容。走近香港會慢慢知道,香港不僅有中銀大廈以及繁華的商業、不僅有搞笑的《警察故事》和繁榮的影視業,不僅有光怪陸離的街景、令人眼花繚亂的時裝、首飾珠寶、蓋澆飯和太平山,不僅有商界超人李嘉誠、影視大亨邵逸、大哥成龍、文俠金庸、非常王菲……在這一切的背後,香港作為最有代表性和說服力的城市之一,與北京、上海三足鼎立,勾畫出當代中國現代化都市的輪廓。在流光中回望香港,會遠遠地看見她在維多利亞港灣旁邊閃耀著暗金的光芒,並且顯示出更成熟和豐富的姿態,以及令人歎為觀止的魅力和現代化都市文明的光輝。

維多利亞港灣的浪漫的海浪、旖旎的風光、漫步的遊人以及分不清燈光還是星光的月空,實在令人陶醉。而在這背後,可以感受到一個成熟城市的都市文明。

我曾經漫步倫敦街頭,它拚接著繁華與古樸之風—街邊一排排的古老的尖頂小屋以紅色為主,酒吧門前掛有一籃一籃的繽紛花朵;但是倫敦的街道顯然已是老舊了,狹窄、局促、捉襟見肘,它是顯得太過紛亂和古老了。我也曾經到過地球那一邊的古巴首都哈瓦那,它熱情昂揚、富於獨立精神和堅強意誌,多情的海浪常常會優哉遊哉地拍打到大街上,把過路汽車的車輪打濕了、染藍了;但也有人說,美洲名城哈瓦那需要油漆,萬把噸新鮮油漆,就能使漆皮斑駁的西班牙式街頭建築煥然一新。而與這些城市相比,我們回歸的香港絕不遜色,她以燈光、海浪、熱鬧的人群、密集的城市建築、快節奏的都市旋律告訴人們,她絢麗、幹淨、風情萬種、蓬勃向上,充滿著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