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流捧著蠟燭湊過去仔細瞧了瞧,搖了搖頭,羞澀的說道:“奴婢沒讀過幾年書,這字確實不認得。”
施易青用毛筆末端指點著說道:“這念忍,忍耐的忍。心字頭上一刀,你可曉得這是什麼意思?”
剪流甚是聰慧的點了點頭,垂下眼睫指著宣紙上的字自言自語的說道:“心字頭上一刀,所以是個忍字。小姐,我懂你的意思了。”說完,側過臉頰望著施易青扯唇燦然一笑,將手中的蠟燭擱置在書桌一角,端著兌了水的雞湯腳步輕快的離開屋子,繞上遊廊走遠了。
施易青搖頭失笑:“冒冒失失的,不知道是當真想明白了,還是似懂非懂。”
門口的徐嬤嬤疾步行了進來,湊到書桌前輕聲說道:“小姐,我去問過之前尋到因修的媽媽跟那幾個丫頭,她們都推說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施易青筆下一頓,好好的一個字瞬間花掉:“因修現在在哪裏?”
“我讓她去準備安神的香料了。”
施易青將筆尖插入清水之中,緩聲說道:“今天晚上安排她值夜,你讓剪流好好看著門口,看有誰敢在我門口偷窺。”
徐嬤嬤應了下來,疾步行到院子中喚了白芷與兩個二等丫環進來伺候著施易青換過衣服,又親手接過因修取來的香料在鎏金獸形香爐中點燃,按照施易青的習慣擺了一根蠟燭在雕花填漆床邊,這才退了出去。
施易青端坐在銅鏡前梳著發梢,視線透過模糊的鏡子望向身後整理被褥的因修,不緊不慢的說道:“因修,你可後悔隨著我來京城了嗎?”
因修整理被褥的手指凝了凝,慌亂的直起身子立在牙床邊,垂著腦袋怯懦的向後退卻,完全不似幾日前活潑開朗好動的樣子。
這樣的反差讓施易青下意識的擰眉,側過身子望向因修,狐疑的問道:“今日早上,可是有人為難與你?若果真如此,你大可以對我說出來,有我為你做主,不是嗎?”
因修抬著慌亂的眼眸瞧了眼施易青,又快速的低垂了下來,不安的搖了搖頭,雙手不自覺的糾結著衣角,依舊是不肯說話的樣子。
施易青有些不耐的揉了揉眉心,隻不過剛剛回府第二日,一連串發生的事情讓她疲於奔命,如今到了夜裏,這種不耐煩便被放大了數倍:“因修,你要明白,你我早已經被拴在了一起,雖是主仆關係,卻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知道,你今天早上在施家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經曆了說不出來的事情,可你要明白,不管你如何看待我,在外人眼中我都是你的主子,是你該忠心不二的對待的,而你是我的心腹,是我可以委托重任,知道我所有秘密的。因修,我說這些話不是要威脅你,隻是要你明白,你若連我都信不過,隻怕在施家你想安然度過,都是不可能的,你懂我的意思嗎?”
聽見這話,因修慌張不安的神色終是崩潰,望著施易青下意識的上前一步,突兀的跪在了地上,壓著嗓音嘶聲叫著:“小姐,小姐你一定要救我,小姐,你要是不救我,我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施易青緊眉上前拉著因修站起來,急忙問道:“這話到底是從何說起,你快說,跟我說實話,不許有任何的隱瞞!”
因修崩潰到淚流滿麵,捂著臉結結巴巴的說道:“今天早上,我被嬤嬤喚去尋您,可我不熟悉這裏的道路,迷失了方向,往一處廢舊的院子去了。原本我沒有想過要闖進去的,但是當時我聽見裏麵有聲音傳出去,心中一時好奇便闖了進去,沒有想到……沒有想到……”
“沒有想到什麼?”
因修戰栗著肩膀急聲說道:“沒有想到、沒有想到我看見了兩個人,赤露露的隱在裏麵,我大驚之下想要逃出來,不經意碰倒了院子裏東西,發出響動來,驚到了在裏麵的人。我心中一慌,想要闖出院子來,卻不曾想被人抓著拖了進去,還不待我驚聲高呼,就被那男人捂著嘴巴,若不是徐嬤嬤派了薛媽媽跟幾個丫頭高聲喚我的名字,驚了那個男人,讓他逃走,隻怕我、隻怕我……”說到此處,因修本就蒼白的臉頰徹底失了血色。
施易青未曾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大驚之下忙問道:“你可瞧見那二人長的是個什麼樣子了嗎?”
因修捂著臉平穩了一下情緒,仔細擦了臉頰上的淚水,緩聲說道:“我隻是隱約瞧見那男人的長相,後來那男人逃走,我慌亂之中摸到一柄玉石簪,不敢大聲嚷嚷,整理好衣襟就出了院子,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一樣。”
“玉石簪?什麼樣的玉石簪?”
施易青接過因修遞來的玉石簪,湊到蠟燭旁仔細看了看,思忖著說道:“簪子上的白玉石勉強算的上是玉石中的上品,隻是雕工有些拙劣,想來各房夫人小姐拿它來戴都會覺得寒磣。”說著,她對著燭火轉動著簪子,隱約瞧得見連接玉石處有一個小小的“餘”字,便若有所思的收了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