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兒媳婦簡氏不容反抗的扯過施易青的袖子,看似無意詫然驚呼,卻暗藏冷嘲熱諷的說道:“哎呀,新兒妹妹,你的袖子怎麼會這麼短啊?瞧你這個款式,應該是京中早幾年的樣式了吧?怎地還穿著它呀?”
剛才揮筆潑墨時,怕濺在衣袖上,將外袍翻起,如今正好露出裏麵短了一截的袖子。施易青佯裝慌亂的拉扯過袖子,將外袍放下遮擋住,不好意思的紅著臉頰說道:“沒、沒什麼的。”
“什麼沒什麼呀,我看明明是你裏麵的衣服短了一大截呢!”嬌憨的女孩睜大了一雙霧蒙蒙、單純的眼眸,隻是唇角的幸災樂禍竟是藏也藏不住。
這話一出,三夫人本就不善的眼眸死死地盯住施易青,反應過來便是一笑,那隱藏在偽善虛假笑容下的森森寒意直逼向施易青,故作訝然的說道:“青兒,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之前麵露嬌憨的女孩故作天真的說道:“嬸娘,青兒姐姐好可憐啊,連一件像樣點的衣服都沒有。”
眾人望向施易青的神色不一,有看笑話等著三夫人楊氏出醜的,也有冷漠淡然事不關己的,而立在中心的施易青至始至終垂著眼眸,一臉的不安與內疚,像是犯錯在懺悔一般。
施易青暗自冷笑,若今日隻有單單這一件事情,就算大夫人與二夫人想要挑頭給三夫人難堪,隻怕老夫人孟氏都不會允許,可先有施旋新得罪了老夫人孟氏,更是激起在場眾人所有的負麵情緒,漸漸積累下來,最終尋了這麼一個由頭爆發出來。
側臉拿眼偷偷望著老夫人,心道,那三夫人此人最是看重自己的麵子,更加不願意在老夫人與妯娌麵前丟臉,隻是既然她不準備讓自己好過,又何必給她留下什麼麵子?到如今這個份兒上,三夫人楊氏若是足夠聰明,就不該對自己表現出任何的厭惡之情,若是刻薄庶女的名聲傳揚出去,到時候不光對施敬然的官箴不利,隻怕還會影響母族名譽!想來為了保住自己兒子的官聲,老夫人孟氏也斷然不會讓三夫人楊氏胡來。
正想的出神,隻聽一聲冷笑,二夫人眼含譏諷的大聲說道:“弟妹,新兒回府已快月餘,你該不會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未曾給新兒備下吧?!”
果不其然,施易青注意到老夫人孟氏神色有些不耐的一一掃過在場眾人,最後停頓在三夫人楊氏的身上。
此時的三夫人臉色有些掛不住,尷尬的笑了笑,一張俏生生的臉紅成豬肝色,眼神裏透露著慌張的四下望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好。
當施旋新挺身而出主動為母親遮掩的時候,施易青轉眸望去,暗道一句,古人道,母女連心,誠不欺我。
如花般嬌嫩的施旋新頂著一根爛俗到極點的簪子立在眾人麵前,落落大方的說道:“母親早就說過要給四妹妹做幾套衣裳的,已經吩咐了下人,母親忙碌,都忘記去問妹妹。若是四妹妹沒有收到,想來一定是下人給耽擱了,隻是……”轉眸望向施易青的眼神含了幾分憐惜與責備,隻有施易青注意到她眼底的陰冷,“隻是妹妹不該如此穿著,衣服不給就來跟我或是母親說,知道的說你是羞澀膽子小,不敢當麵開口,不知道的還說是母親苛刻了你,讓人傳出去落了口舌,沒有的事情也會變成有的,壞了咱們府裏的門風不是?!”
這話柔美溫和,落入外人耳中,完全是一個做姐姐的在好言好語的給自己最鍾愛的妹妹擺事實講道理,用規勸的方法讓她明白為人處世的道理。可是在施易青看來,這無疑是最大的警告。
施易青勾唇淺笑,沒有半分畏懼之意:“姐姐說的極是,是青兒思量不周到了,隻是青兒與三姐的身量不甚相同,若是穿了姐姐的衣服出來,隻怕更會讓人恥笑衣著不當,落人口舌,否則妹妹早就登門叨擾,斷然不會弄出這等事情來為難母親與姐姐的。”
再怎麼說她也是個官宦人家的小姐,就算是出身卑微,注定了一生是庶出,可如何能夠穿著旁人的舊衣還要一臉感恩戴德的樣子?施易青故意曲解著施旋新的話,明明知道她並非是這個意思,卻用它來堵住施旋新的嘴,更讓她氣惱無法回嘴,騰升而起的怒氣隻能自己內部解決,不敢流露出一絲半點。
施旋新自小便是施敬然的掌上明珠,加之自己的嫡出地位,就連其他房裏的少夫人小姐也都給她麵子,不敢與之爭吵,更何況是府中其他庶出的小姐,那都是要誠惶誠恐、畢恭畢敬的與她說話,何曾有過她瞧不上的誰敢如此頂撞回嘴?一時間她氣惱不休,卻礙著在老夫人與各房的麵兒上不肯表露半分,強忍在心窩,硬生生的壓迫著她,一張原本白裏透紅的臉蛋就這樣一陣青一陣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