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似是有意捉弄她,叫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劉芹窩在茅草房裏養傷養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慢慢接受著自己重生穿越的事實,也慢慢接受眼前這花一般的女子,其實生而為男的現實。
他們說,這個人妖是慕容家族的君上,是要重振慕容家族往日威風的。
他說,他叫慕容曼。
被喚作慕容族長的慕容曼似是格外偏袒劉芹些,不僅留她在身旁養傷,偶爾還會深夜到訪,與她說些心裏話。即便劉芹是個麵冷心冷的,也能叫慕容曼自顧自的言談說笑。
虞公算得上是慕容曼最貼心的心腹,整日裏板著冰塊臉隨在慕容曼身邊,竟是半步不肯離開。每每慕容曼到劉芹這兒談心說話,虞公都會戳在最顯眼的地方,叫劉芹頭疼。
穿越時空對於劉芹來說,這無疑如同玩笑一般,可如今真真切切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這才叫劉芹感覺到從不曾有的恐慌與害怕,即便這樣的心思,她是斷然不會表露在外人麵前,隻有每當午夜夢回,驚夢而醒,這才有些許真實。
記得上學時講到莊生夢蝶這篇,劉芹曾還與人玩笑道,看來這人是睡夢魘了,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劉芹蜷縮著身子無聲的哭泣著。
是啊,她是睡夢魘了,前世被人殺死是真,先前被人活埋是真,如今如同廢人一般苟活著,也是真切的。
就這樣,劉芹在慕容曼身邊渾渾噩噩度過了幾年,起先嬌小的身子漸漸長開,一張臉竟出落的水靈漂亮,叫人隻是看著便是歡喜。
隨著時間的流逝,劉芹長成清冷女子,一張臉倒也引來無數的愛慕者,其中不乏有慕容曼的心腹,呂清。
這日,劉芹捧著新熬製好的湯藥端來給慕容曼喝下,順著小徑行到花棚下時,隱約聽見裏麵有交談聲,她便止了腳步,側身行到廊下候著。
自重生在這個世上,劉芹盡量叫自己與這個世界保持一定的距離,每每午夜夢回,都能回到現代去,隻是夢醒,她便跌落下來,老老實實的接受自己重生的事實。
這些年隨在慕容曼身邊,劉芹處處裝出不懂的模樣出來,即便是撞見了不該瞧見的東西,也是能避開便避開,避不開就隻有裝聾作啞,絕不叫自己深陷其中。
劉芹以為,隻有這樣,她便可以揮一揮衣袖,不留一絲遺憾的離開這個世界。
隻是,她忘記了,數年的相伴相隨,即便是不去主動靠近,也會產生情愫。
等到劉芹曉得這些的時候,慕容曼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不久於人世。
午夜夢回,劉芹自夢中驚醒,周身大汗,再去無法入眠。鎖著身子抱著膝蓋瞧了瞧天邊的銀月,距離天亮還有些時辰,劉芹見睡意全無,索性起身,隻披著件鬥篷便往慕容曼的住所去。
不出預料的,一身黑衣的虞公攔住了劉芹:“你怎麼在這兒?”
“我來瞧瞧小姐。”
虞公打量著劉芹的神情,倒也沒有再說什麼,退讓到一旁,說道:“腳步輕些,別吵到主上休息。”
臥病在床的慕容曼終究是被救回來了,隻是身子孱弱,似是風一刮來便能倒下似的。劉芹時時跟在他身邊伺候,較之慕容曼病前的格格不入,那一張清冷的臉蛋,漸有了笑容。
慕容曼瞧著這樣的劉芹很是高興,當著眾人的麵打趣她道:“我這一病好些,倒是將你這個丫頭激的有了些笑模樣了,委實難得啊。”
此時此刻,劉芹已經在慕容曼身邊七年,是他房中說得上話的心腹。
如若劉芹的世界裏沒有出現過那個人,隻怕往後的七年、十七年、二十七年,她都會伴在慕容曼的身邊,陪著他,跟他說話,或者是,隨在他身後從容赴死。
那年,劉芹十八,是個談婚論嫁的年紀,可任由誰向慕容曼提親,劉芹隻是梗著脖子不肯出嫁。
那年,紫丁香花開的正好,風從北邊刮來,送來一位貴客,他說他叫司馬先雲,是慕容曼恩師的忘年之交。
那天中午,慕容曼好生款待了司馬先雲,劉芹作為慕容曼的貼身侍女,立在一旁伺候。
那是劉芹第一次見到司馬先雲,除去對他滿腹的詩書感到詫然外,並沒有旁的感觸。直到命中注定的那天到來時。
經年後,虞公與劉芹說起那天,不甘心但是又不得不喟歎一聲,道:“你們兩個的緣分還真是不淺呢。”
四月初八,佛祖誕日,劉芹奉命前去鄔沆寺祈福,鄔沆寺裏人滿為患,虞公護著她到了寺廟後院稍作休息,有小僧捧著茶盅上前端茶,便聽外麵一陣慌亂,似是有人在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