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天策二十一年春,此時冰雪消融,百廢待興,萬物複蘇。
“嘎吱,嘎吱……。”粗糙厚重的毛皮鞋深淺如一的踩踏著還未來得及消融的冰渣子發出愉悅的“嘎吱”聲,盡管聲音是這樣的單調。
這是一個身高八尺,體態修長,麵色紅潤的老人,一頭的銀絲好不隨意的飄灑於凜冽的空氣中。鬢角,眉眼間不知是霜雪的緣故還是老人的發色原本如此,眉毛以及那束在一起的大胡子反射著這春天裏的第一抹陽光,讓老人臉上那溝壑縱橫的皺紋也顯的愈發的幹淨輕鬆了起來。
老人寬著一件看起來因為長途跋涉而顯的有些蓬鬆發黃的“白”色毛衣。
嗬,呼……一團白氣緩緩呼出,朦朧間映襯著老人潮紅的雙頰。
老人眼前路旁是一塊被老藤纏繞糾結的漆黑石碑,碑上已被落葉鋪滿,碑高二丈,寬約三尺。
石碑雖看起來老舊,但卻無形中散發出一股亙古不變的厚重感,好似哪怕這天都塌了,地也崩了,他也依然會屹立於此。倔強的,執著的,這就是這塊石碑給人的第一印象。
“回來啦,小七仔,爺爺終於是把你帶回家了……。”老人那由於疲憊而略顯渾濁的雙目此時卻異常的明亮,老人低頭輕撫懷中。隻見老人發黃起毛的“白”色毛衣中露出一個粉憨的小腦袋。
小腦袋的主人可能是被憋壞了,手腳並用的劃拉著老人的毛衣領口,在努力了一陣後,小腦袋終於是如願以償。
“噗”的一聲湧出一團熱氣,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這銀裝素裹的天地,小孩的皮膚粉嫩白皙,嘴唇卻異常的紅潤。伸出來的雙手在空氣中胡亂的揮舞,下意識的就拽住了老人的大白胡子咯咯直笑,一會兒摸這,一會兒抓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直轉,玩的不亦樂乎。
“嗨,你還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小祖宗,爺爺我千辛萬苦的把你給……罷了,罷了。”老人自言自語著,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眉頭一簇,便又連連擺手,像是要揮去眼前那惱人的飄絮一般。
小孩似乎聽懂了什麼,又似乎是看到了眼前的大白胡子爺爺一臉憂愁,也就沒有再玩鬧,安靜的縮著小腦袋,隻剩個大眼睛在衣領處好奇的東張西望。
老人看著小孩這一係列反應,微笑著摸了摸小孩的頭,不再多說什麼,徑直的向前方走去。
這是一個即將落於雲間的夕陽,橘紅色的它正散發著沁人的暖意,照映著山腰處那緩緩升起的陣陣炊煙,氤氳著老人愈發輕鬆的步伐以及那如釋重負的皺紋。
隻是或許旁人不知,在老人懷抱著小孩經過那黝黑的石碑時,那石碑卻“嗡”的一聲輕震了一下,連帶著整個山體都輕顫了一瞬。這種震不是地動山搖的,卻是類似於一種來自於靈魂的震動,來自於心靈的震撼。不惹下一片飄絮,刹那間好似那遠處緩緩升起的炊煙也定格了一瞬。
老人似渾然未知,潮紅的臉上仍舊掛著滿意的笑容,若是仔細看的話,這笑容當中多出了一分得意,一分欣慰,讓這本來冷冽的天空都變的生動了許多。
這是一個處於半山腰的村莊,村莊不大,也就幾十來戶人家。村莊前就是一片梯田,房子卻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山腰的各處地方,這種分布格局並沒有讓人覺得很淒涼,相反,在這遼闊的天地間蘊出了一份錯落有致的感覺。
老人的家就住在離半山腰略高點的地方,屬於村莊的最高點。這裏有點類似於一個平台,大小約十丈長寬。平台前是一個用籬笆圍起來的院子,院子左右裏有三間木房,房頂是用金黃色茅草厚厚的一層鋪上去的。不知為什麼,茅草像是生長在屋頂上似的,不見衰化,仍舊金的喜人,房頂被雪覆蓋的厚厚一層,延伸出來的部分都快觸及地麵。一陣冷風吹過,屋頂上那厚厚一層的茅草隨風而動,洋洋灑灑一大片。從高處往下看的話就好像三個剛烘烤過,新鮮出爐香噴噴的奶油蛋糕,奶白和金黃色的厚厚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