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元塔極氣師試煉第四天,晨曦,細雨綿綿,整個彙雲鎮都籠罩在一片被雨水切割而成的天地中,水線連天,透著一絲絲的清涼。
張棟是彙雲城外一家小酒家的店主,這家店是他兩年前逝去的爺爺留給他的,張棟的父母早在他小時候就已經病死了。現在家裏有個和他一般歲數的妻子和一個剛滿月的小女兒,妻子是前兩年爺爺還健在時通過別人介紹娶進門的,但爺爺命不好,沒等到小孫女兒的出生就走了,好在自家婆娘也算勤快,兩人吃苦耐勞把爺爺留下的小酒家打理的井井有條,而憑借著妻子炒的一手好菜,小酒家的生意竟然是愈發的紅火起來。
張棟在小院子裏彎腰收拾著雜物,院牆內有兩棵他和爺爺一起種的青柳,青柳枝條濃密垂釣下來,掛著點點露珠的枝條在這小雨天中顯得有些精神抖擻,翠綠盎然。張棟感受到了脖子間落下的絲絲清涼,在晨曦時分這樣的細雨竟然透著一股刺骨的冷。雖說現在是盛夏時分,但是對於老人來說,這樣的天氣還是不宜隨意出門,下意識的,彎著腰的張棟開口喊道。
“小蓉,去給爺爺添點裹腳的暖被,這樣的天,爺爺的風濕又要……。”
說到這,張棟忽然一頓,才知道原來爺爺已經不在了,喉嚨裏有些哽咽,眼睛不住的有些通紅,他,想爺爺了。
“棟哥……。”
在張棟的話說到一半時,妻子早已推開房門,披著一條披肩布來到屋外,看著丈夫顯得有些寂寥的肩膀,心裏一酸,上前輕撫丈夫的後背。她明白,丈夫從小無父無母,和爺爺相依為命至今,現在爺爺走了,哪怕張棟現在已經三十多歲了,但是心底失去了最親人的那種感覺,她作為張棟的妻子,她能體諒的到。
“沒事兒,待會就好,隻是前幾天見到一個身材高大,滿頭銀發,留著一大束胡子的老大爺在我們這吃飯,一口氣能吃三大碗飯,讓我看著親切,我就免了他的飯錢,我當時正想,這要是咋家爺爺在的時候也能吃這麼多該有多好啊?唉,那位老爺爺給我的印象有些深刻,總覺得他不是普通人,看起來有些仙風道骨的,更像是修道之人,所以我今天才會這樣,別擔心。”
張棟伸手握著妻子的手掌,他的手掌有些粗糙厚實,握著妻子的手心也是讓妻子感受到了一股安全感,妻子也是溫軟一笑道。
“嗯,咋們家爺爺是個好人,你看著親切的老大爺肯定也是個好人,你就不要想太多了,還有我和小馨陪著你呢。對了棟哥,你剛才說到修道之人,你不是跟我說過你們家祖輩其實也是修道的嗎?”
張棟聽罷,眉頭微微有些凝了一下,身體有些不自覺的顫抖了一瞬,但這一切的神態很快又被他很好的控製住了,妻子在他身後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張棟就像是刻意的在隱瞞一些什麼,或許說是不願意去想起一些什麼。
張棟一如常態的直起身半摟著妻子,低頭在妻子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麼,竟然是惹得懷裏的妻子掩嘴咯咯直笑,連剛才隨口問的問題也早拋之腦後。
“壞蛋,不鬧了,我進去看小馨了,雨要下太大的話你也趕緊回屋吧,不要在外麵待太久,對身體不好。”
“哎,好嘞,你慢點兒走,我收拾完這裏就進去陪你和女兒。”
張棟看著走進屋的妻子,臉上猶自掛著一絲幸福得意的笑容,連他自己也沒發現,他的眼底閃過了一絲痛苦,經過和妻子的一番說笑,他的心情也是變得輕鬆起來,不再如剛才那般沉重。
而就在張棟正想彎下腰去最後收拾一下進屋時,前堂酒家處的大門竟被“咚咚”有節奏的敲了兩聲,隨後不見有人來開門又是敲擊了兩下。
張棟心裏奇怪,這個時候他們家是不做生意的,第一是因為早上張棟要去城裏購置一些新鮮食材,到晌午和晚上才會開店營業。第二也是因為他想給妻子多點休息的時間,一整天下來要照看孩子和下廚,這可會忙壞的,張棟這幾天已經在想,要不要請個廚師回來先頂頂,哪怕生意少些也沒關係,等馨兒長大一些了再讓妻子掌廚,畢竟身體才是本錢。
“好了,來啦,別敲了,待會吵到孩子不好。”
張棟來回的在腰間擦拭著因清理雜物而有些肮髒的雙手,正搬開第一塊門板時張棟就已經在想,哪怕是熟客也不做生意,要是堅持賴吃的話,那隻好我下廚了,說什麼也不能打擾到自家婆娘休息。
張棟把門板抬移放在一邊,探頭往門外望去,他想看看是誰在敲門。
“你是……?”
張棟疑惑的看著門外那個披著蓑衣,頭戴尖頂鬥笠,裏邊穿著黑色高領衣衫的年輕男子。男子側著臉,歪斜著腦袋,伸著沒有一絲血色的手臂在雨中輕擺,張棟可以看到男子的臉色有些病態白,連帶著嘴唇也好像沒有絲毫的血色,給人就是一種弱不禁風,病入膏肓的感覺。
男子好似才知道張棟在問他,慢條斯理的轉過頭道。
“張棟,算你運氣好,跟我走一趟吧,你該慶幸不是你妻子來開的門,也該高興是我來負責“迎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