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趙興的大舅哥,糜竺所受的待遇與正在“療養”中的青徐軍自然有些不同。
糜竺沒拿自己當外人,並州的士卒也沒拿糜竺當外人。這不,趁著今日天氣宜人,糜竺非要拽上太史慈同遊臥虎城,說是要請太史慈登上臥虎城內的醉仙樓,品嚐最正宗的長河大曲。
糜竺怎麼對臥虎城如此熟悉呢?主要是他一進壺關之後,便丟下一堆雜事給陳登和王修等人處理,自己則雇了一輛馬車直接奔臥虎城投親去了!
糜竺去投的自然是鎮北將軍府五夫人,自家親妹子糜貞。當年趙興原定的是在中平三年八月初八,迎娶糜貞和許婉琳同時過門,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瘟疫使得這門親事變得坎坷曲折起來。
正好當時趙興也不忍心對還沒有成年的糜貞和許婉琳“下嘴”,所以借著瘟疫的理由,一直將婚期往後拖。拖到第三年的時候,已經十八歲的糜貞惱了,從迎賓苑地抱個枕頭,大中午地進了鎮北將軍府的正門。
由於糜貞經常和許婉琳結伴出入趙興府邸,衛兵早就熟識這位未來的五主母,所以也不敢阻攔。結果糜貞當晚就睡在了趙興的書房裏麵,任憑趙興如何勸說就是不走,於是趙興隻得“半推半就”地跟糜貞成了好事,過了幾日,派人抬著大花轎,將糜貞和許婉琳同時迎進了將軍府。
當時還在防控大瘟疫的階段,倆女主動向趙興提出婚事從簡,趙興也沒有矯情,真的命人很簡單地操辦了婚禮儀式,這件事情至今還被並州百姓傳為美談。
防抗大瘟疫的六年時間裏,趙興除了白天苦練武藝,晚上隻能“埋頭耕田”,將二十歲出頭的精力化成汗珠,播撒在練武場和芙蓉帳裏。六年時間,趙興的武藝精進,如今的身手絕對深不可測,隻有與人殊死較量過之後才知高低;六年時間,趙興家後院裏不斷的添丁進口,把趙興母親李玉娉樂得合不攏嘴。
辛勤耕耘的趙興,不僅讓四夫人張忻生育了一兒一女,還讓小媳婦糜貞和許婉琳也各自生下了一女一男,要不是趙興掐著手指頭測算安全期,糜貞和許婉琳還能再生一兩個。至於原本已經為趙興生下過子女的大夫人許婉婷、二夫人胡杏兒和三夫人貂蟬,也是輕車熟路地產下了七個孩子!
其中胡杏兒最能生養,為趙興育有兩女兩男,基本上是每兩年就會養育一胎;許婉婷生下的第二胎孩子,就沒有當初那麼好運氣,先天性的有殘缺,生下來不多時便夭折了。雖然華佗一直自責,但趙興卻心知肚明不管人家神醫的事情,反過來還不停地安慰妻子和華佗。好在許婉婷在去年又生下了一個健康的男孩,算是補償了這位賢惠大婦幾年來的心酸。
貂蟬如今也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說來也是奇怪,天姿國色的貂蟬妹子,三胎都為趙興生的是男孩,似乎連肚子裏的嬰兒都覺得沒有把握長的比母親更漂亮,於是索性變成男孩才有自信。
這麼算下來,年紀二十六歲的趙興,現在已經有十四個孩子了!就這還是去除了其中一個夭折的孩子,不然數目更加驚人。平均下來,趙興家後院裏,每年至少有兩個孩子降生,這可是讓喜歡給人取名字的趙興,終於感覺到了頭痛。
糜竺初次到趙興府中時,著實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孩子圍了上來,熱情地朝他喊舅舅,這家夥,就算糜竺家資億萬,也為給孩子們發見麵禮而愁得慌。尤其是想要完全記住這麼多孩子的姓名,那真是要人老命。
一路上,糜竺便給太史慈講著這些家常,直聽得太史慈頭皮發麻,為趙興強悍的“戰鬥力”而暗暗吃驚。
等到兩人的馬車來到迎賓門城門口時,早有得了消息的李進思,帶著趙興的大兒子趙振邦和大女兒趙思平在門口等候著。
如今,趙振邦已經年滿八歲,個子長到自己舅舅李進思的腋窩下了,過不了幾年就是人高馬大的小夥子。帶有混血基因的趙思平,個子不比哥哥趙振邦矮多少,一頭略帶黃色的頭發和一對有些泛藍的眼珠,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像個布娃娃。
在糜竺的引薦下,李進思與太史慈見過麵後,便隆重地介紹了趙興的這一對子女。太史慈自然明白李進思這麼做的用意,人家這是代表趙興來迎接自己呢。糜竺這家夥一開始還忽悠自己說是去醉仙樓喝酒,分明就是有意安排的。當然,這種安排也是善意之舉,正好可以拉近太史慈與並州的關係。
等太史慈上得醉仙樓第七層時,他終於體會到了糜竺當日的窘迫。整個醉仙樓上竟然有十來個大小孩童規規矩矩地站成左右兩列,正恭候著太史慈大駕光臨。在這些孩童身後,還站著兩位儀態雍容的年輕婦人。
“孩子們,還不過來見過東萊太史將軍!”一位年過五十的老者,招呼著這群孩子向太史慈行禮。於是,讓太史慈有些頭暈的一幕上演了。
“鎮北將軍府二子趙振勇見過太史將軍!”
“鎮北將軍府三女趙思盈見過太史將軍!”
“鎮北將軍府趙振褀見過太史將軍!”當最後一個兩歲多的男孩,奶聲奶氣地向太史慈見過禮後,這位武藝超強的猛人已經被雷擊中了,半天反應不上來。麵前的這群孩子實在太多了一點,名字又很相近,一時半會讓太史慈根本難以分辨。
“這位便是太行書院祭酒,鎮北將軍的泰山大人,大學士張儉。”李進思向太史慈介紹剛才那位喊話的老者。“這位是鎮北將軍三夫人,這位是鎮北將軍四夫人。”李進思又將兩位年輕婦人向太史慈做了介紹。
太史慈於是趕緊向張儉和貂蟬、張忻等人見禮。今天他所見到的人,還真沒有一個尋常的,隻是興師動眾地搞這麼大陣勢,到底要幹什麼呢?太史慈一時半會實在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去多想。
大人小孩紛紛落座之後,張儉開口說話:“鎮北將軍長子振邦聰慧好學,頗有乃父之風,今欲拜師學武,然並州眾將皆征戰於外,故請太史將軍不辭,教授此子武藝。”
這下太史慈明白了,感情是請他收趙國昌的大兒子為徒弟,專門傳授武藝。這可真是難得的殊榮,多少人擠破頭都輪不到。以趙振邦那幾個“萬人敵”叔叔們的本領,隨便拉出來一個都不在他太史慈之下,而趙興卻特意讓人在醉仙樓上擺下敬師宴,請太史慈作為長子的武藝師傅,還真是讓人無法拒絕的招攬和拉攏啊。
本來已經暗中為並州做事的太史慈,大大方方地喝了趙振邦敬上的拜師酒,從今往後算是結結實實地綁在了並州這輛戰車上,任誰也休想拉攏過去。
順利招攬了太史慈之後,“人販子”趙興一直打著主意的兩萬青徐兵,他們在潞縣療養的好日子,隻怕快要到頭咯……
趙興在麵臨皇甫嵩和盧植兩路大軍合圍的困境之下,將能想的主意和辦法都想了一遍,盡管確定了使用三皇子劉鎔作為擋箭牌的策略,但這隻是戰略上的目標和方向,具體的戰役和戰術安排仍然不能停下。
就算是最終和洛陽攤牌,那也得把籌碼準備的充分一些,不能一上來就將底牌交出去,這是遊戲規則。而招攬太史慈,分化和吸收青徐將士,便是趙興能想到的辦法之一。
盧植的陽謀是欺負並州的常備兵力人數少,無法防守漫長的黃河沿岸,所以可以明目張膽地與西路聯軍彙合,將自己的意圖展示給趙興。既然己方的兵力不足,趙興便想起了太祖當年的一句話,“我們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於是青徐兵便成了趙興首先想拿下的一支部隊。
這個想法雖然好,但具體實施起來難度很大。趙興一直堅持的是用團隊精神來感召和凝聚軍心士氣,不是單純依靠財富和好處來收買人心。趙興清楚地記得,後世的**每每打仗時,總是依靠“袁大頭”和“大煙土”來激勵士氣,實際證明效果並不咋地。
鎮北軍團經過多年的打磨,如今每一支軍隊都保持著旺盛的戰鬥意誌和視死如歸的犧牲精神,很關鍵的一點就是培育出了榮譽感和使命感作為部隊的靈魂。趙興出台的功勳體係就是激發將士榮譽感的具體舉措,而使命感則來自於所有將士和並州結成了利益共同體。並州士卒的親人如今能夠過上幸福安穩的生活,源自於軍隊的誓死捍衛。就算他們不幸陣亡,完善的撫恤製度,也可以讓大家拋開後顧之憂。
對於做客並州的青徐士卒而言,如果指望憑借榮譽和使命來召喚這些士兵,效果顯然不會太好。青徐兵的家人和生活基礎都在青州和徐州,名義上又跟並州互不隸屬,誰會在乎不太值錢的榮譽,誰又會真心為並州戰鬥?
短時間內,想讓青徐兵陣前衝鋒,明顯有些不靠譜,可讓這些士卒承擔起駐守城池和關隘的職能,隻要指揮調度得當,也不見得就無法實現。關鍵是看如何調動起兩萬做客並州青徐軍士卒的積極性,同時合理地搭配將領和隊伍。
比方說,讓青徐軍跟朝廷聯軍動手,顯然有悖當初趙雲許下的承諾,而且這些士卒從感情上也難以接受。但若是將這些青徐兵忽悠到北方去,替代黃軒族和南匈奴部落的戰士防守長城一線,他們麵對的將會是北方的鮮卑人,而替換下來的黃軒族和南匈奴部落的戰士則可以南下支援西線。
這樣一來,青徐兵在對陣鮮卑人時,隻要能夠克服心理上的恐懼,在感情上是沒有思想包袱的,肯定可以盡力一戰;同理,已經習慣於趙興統治的黃軒族和南匈奴部族,作為並州的一部分,自然有義務保衛並州,在跟朝廷大軍作戰時,也有戰鬥的動力和決心。
趙興最終決定在拐帶青徐兵時分兩步走,第一步是“拉下水”,第二步是“練水性”。具體來說就是先將青徐兵拉攏引誘到隊伍裏來,然後再逐步的培養他們的信心和認同感,通過以老帶新、以強帶弱的方式,最終提高青徐軍的戰力,為並州培養一支“外籍兵團”。
前文中提到過,安置在潞縣的青徐軍士卒,可以分批前往長子縣和臥虎城遊覽觀光。對於閑不住的士卒而言,一旦不打仗和訓練,便會覺得呆在軍營裏麵過於枯燥,自然喜歡到處遊逛。如今的長子縣和臥虎城,那是北方有名的物資集散中心,各類商品門類齊全,上等的貨物琳琅滿目,尤其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小製作,讓人愛不釋手,紛紛掏出荷包來購買一番。
青徐軍一群苦哈哈的普通士卒,進了長子縣和臥虎城之後,就像沒有見過世麵的鄉下老嫗,頭一次進了洛陽城,一雙眼睛都顧不過來四處觀看。
由於有人暗中布置,這些青徐兵被人特意引到了專營兵器鎧甲的店鋪街麵上,這裏展示和出售的並非鎮北軍使用的製式裝備,而是一些成色和質地比外州好上一些的雜牌武器和護具,真正製作精良的武器和鎧甲,是嚴禁在市麵之上販售的。
作為戰士,最能吸引他們眼球的自然是武器和鎧甲。於是前來觀光的青徐兵們,開始一個店鋪接一個店鋪地欣賞起並州的鍛造工藝,兜裏揣著幾個大錢的,便開口詢問店家武器和鎧甲的賣價,結果被人告知這些東西不出售,隻憑一種東西換取。大家十分好奇,便問什麼東西可以換取武器和鎧甲,店主便告訴青徐兵,並州的功勳可以用來換取上好的武器和鎧甲。
青徐兵頭一次聽說功勳還可以用來換取東西,於是好奇之下便仔細打聽起來。這些店主暗中都受了囑托,自然是詳細地介紹起並州的功勳製度來,到了最後還攛掇這些青徐兵們積累功勳,說是店裏還有更高檔的兵器和鎧甲,隻要大家能夠積累到足夠的功勳,都可以置換給大家。
青徐兵更是好奇,都說自己不是鎮北軍的士卒,難道也可以在並州積累功勳。店主於是肯定地告訴眾人,隻要參與了保衛並州的戰鬥,不管哪個州的士卒還是百姓,不管什麼族的人,都可以換取功勳。
青徐兵聽明白了之後,心裏頭泛著想法,然後又被人領到了各種好吃好玩的地方。這些士卒隨身多少也帶著一些財物,便在一番遊逛之後,徹底裝進了肚皮,變成了買給家人的小禮品。一些手頭不寬裕的,自然覺得沒有麵子。等到大夥聞著酒香進了醉仙樓,一問之下,發現令人垂涎欲滴的長河大曲竟然貴的離譜,頓時一個個如同霜打後的茄子,徹底蔫了。
前些時日,這幫士卒被人好酒好肉地招待了幾頓,已經喝慣了長河大曲,一時之間斷了頓,大家心裏的難受可想而知。酒樓裏的老板說的也是明白,隻要功勳足夠,長河大曲打五折,不限量供應,能喝多少喝多少。唉,又是功勳,還真是讓人眼紅的東西啊!
青徐兵們興高采烈地前去觀光,然後一肚子鬱悶地返回。經過私下裏相互打聽和議論之後,大家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在並州想吃香的、喝辣的,那就得靠本事,實實在在地掙到功勳才行。
正在士卒們開始動了心思,想在並州待著的時間裏搞點副業的時候,忽然傳來了幾條令人驚訝的傳聞,於是大家再也沒有了顧忌,紛紛要求統領們允許自己前去報名,參加並州“誌願軍”。
話說駐紮在潞縣的兩萬青徐士兵,自從去長子縣城和臥虎城裏轉悠了幾圈之後,人人都為並州士卒令人羨慕的待遇眼紅不已,更為大家呆在富得流油地上黨毫無作為而著急,於是紛紛開起了小差,央求著統領帶大軍一起撈點外快,等返回青州和徐州時,也好向家人有個交待。
這些小統領們自己也有這種想法,隻是懾於幾員主將的威勢,有些左右為難,想說又不敢說。正在大家猶豫的時候,忽然傳出青州軍主將太史慈收了鎮北將軍的長子為徒弟,徐州軍軍師糜竺原來是趙興的大舅哥的驚人消息來,於是大家投靠並州賺錢賺功勳的想法就更加強烈了。
消息傳到這裏還不算完,更加驚人的事情陸續被人爆料出來。前些時日神秘失蹤的武安國竟然在臥虎城內做客,有人親眼看到他出入鎮北將軍府;謀士王修前往太行書院旁聽,結果一去之後舍不得回來,如今竟然被太行書院聘請為客座教習;武將孫觀和曹豹私下裏參觀臥虎講武堂,各得了一套趁手的上等兵刃,還有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
這下士卒們群情沸騰了,感情最上邊的文武將領早就跟並州暗中有勾搭,個個忙著為自己撈好處呢!既然有這些將領帶頭,青徐兵中許多家境貧寒的士卒,大著膽子前往最近才設在潞縣的募兵處,表示願意暫時加入並州,為守衛並州北方的城池出力。特意為青徐兵設立的“誌願軍募兵處”自然來者不拒,天天敞開大門接受青徐士卒的報名,兩三天內便招收了近千人。
這個情況傳到太史慈耳朵裏之後,他似乎一點也不驚訝,竟然對傳話的衛兵說:“告訴各營將領,約束好手下士卒。既然大家在潞縣無事可做,加入並州誌願軍,既可以得到鍛煉,又能夠賺取財富,這種兩全其美的事情,我們就不要惡人,斷了兄弟們的財路。願意參加並州保衛戰的,各營不做阻攔和幹涉,全憑自願。”
有了太史慈和糜竺等人的暗中支持,接下來前往募兵處的青徐兵人數劇增,有時候甚至出現了整屯、整曲的士兵集體報名的現象。這股投軍並州的熱潮直到十天以後才結束,原本兩萬人的青徐兵,倒是有一萬二三的士卒選擇暫時受雇於並州,加入鎮北軍團“北方誌願軍”,前往五原和雲中等地輔助鎮北軍團駐守城池。
剩下的七八千人,自然是不願意給人當炮灰,或者懼怕北方寒冷天氣,又或者是生性比較懶惰的,總之這些人選擇了繼續留在潞縣等候大戰結束,然後安然返回青州和徐州。對於這些人而言,即使強行將他們送到前線戰場之上,也隻會起到擾亂軍心的負麵作用,所以任其老老實實地呆在潞縣,也不見得就有多麼可惜。
那麼被秘密綁架的武安國真得出現在臥虎城了嗎?答案是肯定的。華衛國當初趁夜綁回武安國之後,命人將其直接送回了臥虎城,交由上司李進思來看管。負責看家的李進思正閑的無事可做,聽說綁了個想跟並州動手的武將回來,立即來了勁頭,學著表哥趙興,玩起了拐帶武安國的把戲。
武安國是個驢脾氣的人,被人摸黑從大營裏綁走,讓他覺得很沒麵子,直到被人綁回了臥虎城,這才知道遭了並州的算計。他原以為自己會被趙興殺了頭,掛在壺關上嚇唬青徐軍,結果後來聽說整支青徐軍都被人拐進了壺關之內,一時之間竟然沒了主意。
李進思為了讓武安國相信,特意與武安國約法三章,親自帶著武安國暗中去了一趟潞縣,正巧看到成隊的青徐士卒前往募兵處報名,這下武安國無話可說,隻得鬱悶地返回了臥虎城。
為了進一步刺激武安國,李進思又帶著他暗中觀看了太史慈教授趙振邦武藝,糜竺跟趙府的大管家劉繼禮和秦誼祿商量事情,王修站在講台上為太行書院的學生講學,曹豹和孫觀在臥虎講武堂與裏麵的並州將領演武等一出更比一出讓武安國難以相信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