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的菜園(1 / 1)

【美】霍桑佚名譯

講到最後,最大的樂趣還在這裏:我們親手將自己的蔬菜孩子做成午餐、晚餐,放在桌子上,然後我們就像希臘神話中的薩騰大神一樣,把自己的孩子吞進肚裏。

其實,家裏有個菜園是多好的一件事,種菜並不會花很大的力氣,可就是這點點力氣卻會使那幾棵菜吃起來特別香甜。但你從菜農那裏買來的萊,就不會有這麼好吃了。沒有子女的男人,不妨種幾種蔬菜,他就可以領略一點父親的樂趣:隨便一顆種子,南瓜也好,豆子玉蜀黍也好,即使一棵草、一盆花、一枝雜草也好,親手種在土裏,從小到大,親手栽培,看它生長,其中樂趣無窮。假如所種的東西不多,你記得每棵蔬菜的模樣,那麼,你對它更會有特別的興趣。

我的菜園就在古屋林蔭道的兩旁,大小恰到好處,每天早晨花一兩個鍾頭照料一下就夠了。可是我一天總要去看它十幾次,因為它們是我的蔬菜兒女。我看著它們,深深沉思,愛護之心油然而生。那些沒有蔬菜兒女的人,決不能想象到我心中的感覺,更不會體會到我心頭的愛。

滿山豆苗,穿土而出,或者一排早春的豌豆,新綠出頭,遠遠望去,剛好是一條淡淡的綠線——天底下最迷人的景色也不過如此。稍後幾個星期,某種豆花怒放,蜂雀飛來采蜜,天使般的小鳥竟飛到我的玉液杯瓊漿盞裏來吸取它們的仙家飲食,我看在眼裏,美到心裏。

夏季黃瓜的黃花總吸引著無數的蜜蜂,它們探身入內,樂而忘返,也為我帶來了許多樂趣,盡管它們的蜂房在何處我並不知道,而且它們采的花露所釀成的蜜我也吃不到。我的菜園隻是施舍,不求報償,於是我看見蜜蜂一群一群地吸飽了花露隨風飛去,我很樂於讓它們采蜜,因為天下一定有人能吃到它們的蜜;人生中有那麼多辛酸的坎兒,天下能多一點蜜糖,總是好事。這樣想著,我似乎已經吃上了蜜糖。

講起夏季南瓜,它們各種不同的美麗的形體實在也值得一談,它們長得如甕如瓶,有深有淺;皮有一色無花的,也有起紋如瓦楞的,形體變化無窮,那麼美的東西,人的雙手是從沒有塑造過的。如果雕刻家到南瓜田去一看,一定可以學到不少。我的菜園裏有一百個南瓜,它們在我眼裏,都值得用大理石雕刻,永久保存的。假如上帝能多給我些錢,我一定要訂做一套碗碟,材料用金子,或者用頂細潔的瓷土,至於碗的形狀,一定要如同我親手種植出來的藤上的南瓜。這種碗碟不管是用來盛飯,還是用來裝水果,都是別有一番情趣的。

我在菜園裏辛勤工作,僅僅是滿足我嚴格的愛美之感而已。冬季南瓜雖然長了一根彎脖子,沒有夏季南瓜好看,可是光看它們從小到大的變化過程,也會為我帶來一種快慰之感。瓜剛出生時,僅是一團小塊,花的殘瓣還依附在外。又過些日子,成了圓圓的大個兒,頭部還鑽在葉子裏不讓人見,但黃黃胖胖的腰杆卻挺了出來,迎接中午時分的太陽。我美滋滋地看著,心裏想:憑著我的力量居然做了件這麼有意義的事情,世界上因此增添了新的生命。別看南瓜不會說話,不會行動,可它們真的是有生命的,你的手可以摸得出來,你的心可以體會得到,你看見了心裏就會覺得高興。白菜亦是如此——尤其是早熟的荷蘭白菜,它的腰圍大得可怕,最後常常連心髒都會炸裂的——我們能夠參與天地造物之功,栽培出這樣大的白菜,心裏不由得會自豪。

講到最後,最大的樂趣還在這裏:我們親手將自己的蔬菜孩子做成午餐、晚餐,放在桌子上,然後我們就像希臘神話中的薩騰大神一樣,把自己的孩子吞進肚裏。

意義。這種審美需要,這種快樂,是不勞而獲者所無法體味得到的。菜園,就蘊涵了這個道理。

作者簡介

霍桑,十九世紀美國最傑出的浪漫主義小說家。代表作有《紅字》等。

【心香一瓣】

沒有汗水便沒有甜蜜。勞動的樂趣隻有勞動者自己才能體會到。耕耘後收獲的快樂,要遠遠大於不勞而獲的快感。

“成功的花兒,人們總是驚羨她現時的明豔,然而當初她的芽兒,卻浸泡了奮鬥的淚泉,灑遍了犧牲的血雨。”奮鬥也是一種艱辛的勞動,所以收獲的快樂也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