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鍾後，顧思易額上冒著汗，一雙手握著帕子在臉上擦，他有些惱，指著秦榮生鼻子罵道：“死兔崽子！你胡亂下個什麼！不懂規矩別亂來！”
秦榮生抬起臉，一雙清澈的可以望到底的眼裏，好似一分雜質都沒有。
顧思易愣了愣，暈紅的臉僵住。
一旁觀戰的山田光耀哈哈大笑道：“顧局長，你輸了。”
顧思易不耐煩打亂棋盤道：“不過輸了半目而已，方才是我不夠專心。”
山田光耀走近了，看著他道：“學生們的情緒越來越大，恐怕我再這麼躲著不出麵，他們真會把領事館給拆了。”
顧思易不屑一顧道：“你隨便叫幾個士兵，拿槍掃一遍，看還有誰敢鬧騰！”
“這你就說錯了。上次在劇院，已經死了不少中國人。現在又對這些情緒高漲的學生出手，我在武漢，恐怕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那你想怎麼樣？”顧思易勾著眼角問道。
“昨天，杜晚棠已經和我打了商量。說是為了平息學生們對幫派的不滿情緒，當然，”山田光耀淡淡一笑道：“也是為了幫日本領事館挽回名聲，明天開一個說明會。”
“說明會？”顧思易哂笑道：“你們一個日本人，一個黑幫大佬。叫中國學生聽你們的？做夢吧！”
顧思易一口氣說完，覺得自己的話似乎有點過分了，全然沒給山田光耀麵子。
但山田光耀也不惱，隻道：“你覺得中國學生會聽你的？”他嗬嗬笑著，倒叫顧思易十分不悅。
“比起你們，我們官方至少還是有些優勢的。”
顧思易眼角在秦榮生身上打瞟，嘴裏漫不經心道。
“那好啊！”山田光耀笑著扣了扣棋盤。“明天的說明會，你也來，到時候你們發言。我隻負責放人就是。”
顧思易想都沒想道：“好！”
·
等到顧思易走後，山田光耀這才靠著被打亂的棋盤坐下。
他手持三子，放在棋盤上道：“現在的武漢，處在三股勢力之下：日本、中國政府、黑幫富商。”
“在這三股勢力裏，最不可違抗的自然是日本人的勢力。無論是中國政府還是黑幫富商都在日本之下。”說罷，他將其中一枚棋子放在另兩個棋子之上。
“榮生，如果是你，這步棋，你該如何走呢？”山田光耀淡淡問道。
秦榮生沉默的搖了頭，似乎並不大懂山田光耀的意思。
山田光耀將下麵的兩顆棋子之一抽出來，三顆棋子立即倒了。
“如果現在，我們單單去親近中國政府或者黑幫勢力，那麼這三股平衡的勢力就會被打亂。不管是幫政府滅黑幫，還是幫黑幫反政府，對於我們來說，都是不利的。”
“唯今之計，就是利用幫派與政府之間的權利矛盾，來製造這兩種勢力的內部抗衡。”說罷，山田光耀又將棋子疊在兩顆棋子之上，指尖輕輕點在棋子上道：“這樣一來，日本人便可以在武漢站穩腳跟，且無後顧之憂。”
山田光耀見秦榮生一動不動的望著棋盤上的棋子，問他道：“你在想什麼？是在想，為什麼我要對你說這些？”
秦榮生點了點頭。山田光耀半笑著拾起棋子，扔在棋盒裏道：“你記住。打打殺殺那是武力，武力在戰爭中是基礎。權謀之術是政治，如果你隻懂武力不懂政治，你一輩子都隻是個武夫。”
“這些東西，是聰明人應該學的。”
山田光耀輕笑道：“我可不想自己的徒弟，像顧思易一樣，被人玩在手心裏都不知道。”
“至於杜晚棠，我也不能太信著他，否則，吃虧的遲早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