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房床前，李老把浸過冰涼井水的麵巾擰幹，覆在李辰額頭，喘口氣，坐在床沿歇息。李辰的體溫已經降回正常，麵頰紅潤，氣色好轉許多。
重換了冰涼麵巾，李辰從昏昏沉沉中清醒過來，他板起老臉訓話：“臭小子，敢跟蹤你老爹，遭報應了吧！你該慶幸，有個胸懷坦蕩、藥理天才的老爹，及時把你救回來，哼哼！”
李辰苦臉連連嗯聲：“孩兒三生有幸，這輩子都不怕病症了。老爹啊，求您不要告訴我娘，孩兒調養身子，隻怕得請假回家，小住幾日。”
“有膽回家住了？嘖嘖，趕巧阿英也在咱們家小住幾日，你這病來得真是時候。哎呀呀，你聽，有喜鵲在叫，大好事呀，終於可以耳根清靜了。”李老沒個長輩模樣，陰陽怪氣取笑。
“爹！”李辰沒好氣大叫，麵頰深紅起來，扭頭不搭理了。
楚英要是在場，肯定會大跌眼鏡，這一父一子竟然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麵。
“臭小子，那林阿蘭你打算怎麼辦？”
李辰眉頭輕皺，正色道：“老爹你想哪去了，我答應過阿蘭，對她負責，自是說服我娘，娶她過門。”
“嗯？好小子，有膽色，竟敢在你娘眼皮底下坐享齊人之福！你老爹被你娘欺壓了一輩子，好好幹，我支持你！嗯，想法上支持！”
“爹你果然想偏了，兒子答應娶阿蘭為妻，不會再分心納妾。”
李老撇撇嘴，對愛子信誓旦旦的樣子頗為不爽。“臭小子，口是心非，在你老爹麵前不用裝，都是男人，你小子心裏想什麼，我會不知道？我比你娘了解你，你並非多麼喜歡林阿蘭，隻是想找個貼心人，趕快自立門戶，從你娘掌心逃出去。你兩個哥哥沒良心，一個搬到城南，一個搬到城東，枉我嗬護他們多年，剛到娶妻年紀就迫不及待成家搬出去，哼，我會讓你也得逞嗎？除非你離開般陽，這輩子都給我留在家裏，乖乖孝敬你娘，給你娘多生幾個胖孫子，讓你老爹好好享幾天清福！哼，一群不忠不孝的臭小子，養幾個都不頂用！”
李辰聞言色變，心中驚恐堪比臨水酒樓的掌櫃聽聞禁酒令！他自小被人誇獎聰明，便以為真的比兩個哥哥聰明，到頭來，兩個哥哥不聲不響自立門戶，把家業拱手讓給他，母親雖然生氣，仍然允了。從那時候起，他壓力陡增，才知道哥哥們一直忍辱負重，大智若愚！現在老爹挑明斷他搬家念想，幾乎斷他後半生清靜，無論如何也不能冷靜了。
“爹！您就眼睜睜看著孩兒步您後塵，此生了無生趣嗎？既然如此，孩兒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您最疼孩兒，忍心讓孩兒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嗎？”李辰哽咽叫屈，嗓音沙啞，真是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混帳！你敢痛不欲生！我現在就回去告訴你娘，看你娘怎麼教訓你！”李老氣得胡子抖動，扭頭往外走。
“孩兒知錯！爹您別走！千萬不能告訴我娘！孩兒一切聽您安排！”
李老偷偷一笑，回來繼續坐床沿教訓愛子：“我不管你想娶誰，隻要盡快生幾個娃娃，什麼都好商量，你爹我見過大世麵，不是泯頑不化的人。”
李辰一陣無語，生孩子不是母雞下蛋，哪能說生就生，一回生幾個。他現在全部心思撲在政事上，暫時沒有成親想法，老爹這麼著急，難道真的比母親了解他，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看穿也罷，沒看穿也罷，都得答應，這就是李家兒孫繞不開的苦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