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連清點了點頭，不禁想起夫人當年被殺害的場景。
夫人百慕雙兒並非北國之人，而是西國世代擁有神醫之稱的華府之小女華雙兒。這在武國乃至百慕家內的一小部分人都引起了爭議，然百慕主——百慕鳴德與其恩愛之至，雙兒死後，傳武國之人所殺，百慕鳴德悲憤至極，尋武國討個說法。而武國雖查無果也以為自家人所為，便以雙兒非北國之人本身便容易引起紛爭的說辭來推脫，自此加深了兩大勢力之矛盾。
雙兒雖說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卻依舊是個善良溫婉卻不乏幾分俏皮的女子，她不喜歡多人跟隨，所以出門都隻帶兩個丫頭。當時雙兒被抬回百慕府廳堂的時候，已是渾身是血，隨從的丫頭一並被殺死。看著平時有些刁鑽機靈的妻子如今渾身是血地安靜躺在麵前，百慕鳴德心若刀絞、悲痛難當，大聲哭嚎，眾人皆悲憤地哭泣。
百慕嬰啼被奶娘抱到雙兒麵前時，年僅七歲的她看著母親被血浸紅的屍體，竟麵無表情、一言不發，雙兒身上的血液不斷刺激著她的嗅覺，她漸漸地露出紅瞳獠牙。奶娘發現她的不對，喚她：“嬰啼嬰啼。”怎知她竟斜眼怒視，一刀砍向奶娘胸膛，奶娘倒地死去眾人才發覺情況不妙。百慕嬰啼本是隻有一半的妖血，她要比其他人更容易控製自己血液的欲望，所以平日裏她不需要像他人去學習遏製自己的血液沸騰，也沒見她野性化。這是百慕嬰啼第一次失了心智，百慕鳴德和幾個大人一起製止她，誰也沒想到這一半的妖血能耐卻如此之大，她迅速地亂竄，刀子揮向所到之處，將廳內弄得天翻地覆，還不時有人被她的刀鋒割傷。
最後百慕鳴德從背後抓住了她的雙手，大喊“嬰啼”試圖喚醒她。隻見百慕嬰啼拚命地掙紮，嬌小的身軀竟然有碩大的力氣，她掙脫出一隻手臂，轉身對父親微微上揚起了嘴角，忽的一刀將拽著自己的手臂砍下。事情來得太突然，眾人驚訝不已，百慕鳴德更是驚訝到忘了疼痛，自己竟被女兒砍下右手臂！顧不得是悲是驚，他隻知道必須要製止現在的嬰啼，如此下去會出大事！但卻已不必，百慕鳴德肩上傷口處鮮血泊泊而出，惹得些許人野性隱隱顫栗、卻喚醒了百慕嬰啼，她看著眾人身上多多少少帶些傷口，看著下人對自己顫抖的目光，看著躺倒在血泊中的奶娘，看著掉在地板上的那隻父親的手臂，小小的她瞪大了眼珠子、臉上看不到任何神色。百慕鳴德忽的將她緊抱在懷裏，輕聲說：“嬰啼，哭吧，乖孩子。”百慕嬰啼這才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偌大而淒涼的哭聲瞬間揪起每個人的心弦。她一邊哽咽一邊伸出小手忍不住去觸摸父親肩頭的傷口。百慕鳴德輕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發，親吻著她的額頭，說：“沒什麼，一條手臂而已。”
從那以後，百慕嬰啼為避免野性化而處處避血，不再與人打鬥，武器亦是將刀子改為圓頭的木鞭。她畏懼自己的力量，畏懼野性化的自己，她發誓要與自己的血液戰鬥，不再被它所控製。
“哎~呀~哎~呀~，沒想到乃這個醋蛋子這麼不簡單，把這兒弄得真夠嗆！~”鬼柳井望著四周被打翻折斷的桌椅、碎落在地的石柱碎石，不禁一聲感歎：“這麼大動靜了、白大哥還睡得可真香咧！”連清冷眼威脅道：“奶娃娃、你叫誰醋蛋子呢？”連清也不知怎的，一聽這“醋蛋子”便三分氣七分怒，就好像上輩子與這字眼結了仇。鬼柳井也不滿地撅嘴道：“雖然沒叫腩‘小鬼’了，但更別叫腩奶娃！讓腩想起好多不愉快的往事！”連清嘲笑說：“喲？乃還有往事？看不出乃小小年紀閱曆到不少。”鬼柳井不屑地小聲嘟囔道：“切，腩閱過的曆比乃吃的米還多！”
這時，百慕英尚傷勢稍緩，問道：“對了，連清，你們為何會來中骨？”連清答道：“我們要去南國。”百慕英尚甚是吃驚，問道：“南國？去那裏做什麼！？嬰啼去那裏可容易出了事！”連清歎了一聲，說道：“我們要救常洛少爺。常洛少爺在五年前染了火毒，奇痛無比。小姐頗懂醫道，她查得常洛少爺所中之毒非人類能力所及，命在旦夕。她把常洛少爺安置在府邸地下暗道裏的冰窖，多少能預點火毒，但最多也活不過兩年。所以，我們要去找八獸。”
“常洛也還活著嗎？！”百慕英尚忽而驚歎，道：“八獸？傳說八獸有異能，亦有解天下奇毒之能耐。但八獸是否存在尚且隻是個傳說，如果當真存在，據說必須陰陽各得一隻才能發揮其作用。”連清點了點頭，道：“但是我們哪裏顧得了那些。小姐聽說南國有個聞天武道館，那裏的館長無所不知，從他那裏便能問得八獸下落。但那人性格怪癖，與弟子也不多說一句廢話，所以我們打算一步步接近那裏。無論如何，都要救常洛少爺。”百慕英尚道：“但是如今一切都是迷，倘若八獸真的存在，找尋一隻尚且困難。它們各有能耐，該找哪隻也不知。傳說它們樣子多端，哪怕遇到了也可能錯過，況且即便找到，是否會出手相救也是個疑。如此艱難......”連清深吸一口氣，微微笑著說：“管那些做什麼呢？我們隻管先去南國就是了。如果不這麼做，隻是等待常洛少爺死去又怎麼安心度日呢？”
百慕英尚聽罷，雖說不安但也是無可奈何，心想：“這北國人但曬久了陽光亦或是血的溫度上升，便會先是渾身奇痛無比，最後臨近死亡，便會身體由內開始**而灰飛煙滅。”於是說道：“那嬰啼可有冰戒？”連清點了點頭，說：“有一枚。”百慕英尚道：“這冰戒罕有，世上多不過十枚，中骨這天氣還算勉強能過，但出了中骨天氣和溫度是要食了北國人的。”說著，他褪去自己手上的冰戒，道：“我這有一枚，你拿去收藏好，免得以防個萬一。”連清驚訝不已，道：“那英尚叔叔你......”百慕英尚道：“沒關係，既然已經知道常洛還在，我打算回北國照看。還有連清，你們要小心那洛紅靈，她陰險毒辣。她說的那最後一句話，著實讓我不安，怕日後對你們不利。”連清點了點頭，笑說道：“放心吧，我現在可沒那麼容易被欺負了。”百慕英尚笑道：“果然，力大如牛。”說著，他站起身子，撫著傷口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