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終於有響動了,像是等了好久好久一樣。來了兩個女護士,把她的左手貼在左大腿邊放好,還綁上了什麼東西,右手放到一個支開的架子上,向右伸著,然後問她這樣舒不舒服,她說不。那護士又調了調,韓柳點點頭,她便不再調了。韓柳又說還有些別扭,用小拇指點了點架子,那護士拿過一塊布墊在下麵,這下舒服多了。她們把韓柳的右手綁住,打上了吊針。這時又進來兩個男的,對了姓名之後,一個男的問她緊不緊張,她努力點點頭。他又問:“你是護士?”她嗯了一聲。“你是個漂亮的護士。”他親切地說,一邊往吊針瓶裏注射了什麼,韓柳便什麼也不知道了。原來他是麻醉師。

韓柳睡著了,什麼也不知道。等在外麵的馮子明,還有趕來的韓冬生、柳敏芝卻如坐針氈,備受煎熬。終於有位醫生出來喊韓柳家屬,他們馬上圍過去。醫生說她膽囊有結石,問要不要切除,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韓冬生說切除,然後簽了字。

原先就已商量好的,如果可以就切除,免得以後膽結石發作,又要做一次手術。過了半天那醫生又出來喊韓柳家屬,他們又馬上圍過去。醫生將膽囊和結石用托盤托著給他們看,那顆蠶豆大的結石給了馮子明保管。等那個醫生再出來喊韓柳家屬時,已經快中午了,托盤裏是切除的三分之二的胃,血肉模糊的一小團。“這麼小的胃,我從沒見過這麼小的胃!”那個醫生一邊說,一邊還用手比劃著。終於等到病人出來了,韓柳仍昏迷不醒,臉色蒼白,嘴唇不停地輕輕抖動,馮子明俯耳仔細聽她說什麼,她口中不停吐出“疼,疼”,斷斷續續,那樣子讓人看了不能不心疼。因失血過多,韓柳輸了兩袋血漿,渾身上下插滿了各種管子,送回病房後,護士立即又給她安上了一台生命跡象檢測儀。柳敏芝正淚流滿麵地護理著女兒,又來了一群護士,要家屬都出去,她們在韓柳的手臂上安了一個注射用的PICC。

馮子明、韓冬生、柳敏芝提心吊膽地守著韓柳,整整一晚誰也無法合眼。

手術後第二天,韓柳的意識逐漸恢複,像是從一個很沉很沉的夢境中醒來,她慢慢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吊著吊針,打了鎮痛棒,身上插了三根管子,胃管、尿管和肚子右側安著的一個腹腔廢液輸出管。見她醒過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馮子明堅持要嶽父嶽母回家,說在醫院什麼都不方便,他請了一個星期的假,等假滿了,再請嶽母來陪韓柳。韓冬生、柳敏芝想想也是,都耗在這兒也幫不上什麼忙,反而大家都累,於是他們便回家了。晚上馮子明的一個同學過來看韓柳,她又已經昏睡了。

手術後第三天,來了一群醫生,圍著韓柳問了些她的情況後就走了。接著又來了一群護士,嘀咕了一陣,似乎還做了些什麼之後走了,韓柳一直迷迷糊糊地。馮子明把床搖起來,讓韓柳坐著,要她自己洗口洗臉,這是護士交代的。韓柳隻覺得好煩不想動。過了一會兒又來了一群人,都是馮子明的同學,他們還帶來個大大的漂亮的花籃。韓柳想笑,想說謝謝他們,但如夢遊一般,飄飄忽忽,似醒非醒,隻是呆呆地望著他們。

這個下午很安靜,她又昏沉沉地睡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手術的痛真正開始了,她隻要稍微動一下,哪怕是抬抬手,咳嗽一聲,或是動動腳指頭,傷口就會劇烈地要命地痛,可怕地痛啊痛。胃管使鼻腔、咽喉特別難受,呼吸不過來似的。人有了知覺真的不好,怪不得人們常說人不能太清醒,糊塗人命大福大。

整整一晚,韓柳沒有片刻舒服,又總想吐痰,不吐就憋得喘不過氣來似的。馮子明弄了一個紙杯給她專門吐痰,毛巾搭在她手邊隨用隨取,但他還是幾乎一夜未眠,韓柳一有動靜,他就立即緊張地爬起來望著她。同病房的大姐已出院,另外一個小姑娘做的是闌尾手術,叫喚了一個晚上也就好了,看見韓柳那慘樣,嚇得回家睡去了。如今的病房裏隻有韓柳一個病人,不然,韓柳恐怕要害更多的人一晚上不得安寧。

太陽終於升起來了。手術後第四天,醫生們來查房,說韓柳恢複得很好,到底是年輕,恢複快。可韓柳卻覺得一點沒好,還是一動就痛,也沒力氣動,難受得要命。醫生走了,護士來了,給她拔了尿管,換了廢水袋子。馮子明又把韓柳搖起來,要她自己洗口洗臉,並看著她笑,說她像個木頭人。唉!如果是木頭人多好,就沒感覺,不知道疼了。不光是疼,渾身都不舒服,躺著不舒服,坐著不舒服,起來也不舒服。因術後腸道未通氣,灌腸一次。

第五天是周末。病房裏來了一群人,是韓柳所在醫院的院長及工會的幾個人,程序式的慰問和關心,坐了一會兒便走了。

他們一走,邱麗來了,她同韓柳說了幾句話後就說曹院長在等她,然後就要走,韓柳想起來院裏關於他倆的耳語傳說。邱麗一走,同科室的醫生又來了一群人,韓柳徹底沒了精神,好在他們坐了一會兒也都走了。韓柳看著大家漂漂亮亮、精精神神的,想著自己頭發幾天沒梳,身上插那麼多管子,衣服也穿不整齊,太狼狽了,巴不得大家都快點走。人都走了之後,韓柳又被灌腸兩次,害得她不得不老是爬上爬下去上廁所,把她折磨得夠嗆,馮子明也累得要趴下了。韓柳上完廁所回床時,由於兩人都沒注意,腹部廢水管被掛到床邊猛扯了一下,“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