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跪在地上的卓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夏洛克已經引了十幾組箭,然後出手必中,絕壁上的石縫大多吐出了青煙,箭矢也沒有密到幼年印象中“箭雨”的程度。“怎麼可能……靠人力戰勝了先人的智慧……”就在卓瑪驚訝的時候,絕壁上的弓箭隻剩下最後兩組。夏洛克身子一沉,左右開弓,兩支飛鏢竟然穿破了箭矢突入石縫,剩下漫天飛舞的木屑。
老者的笑聲還在回蕩:“哈哈哈哈,如果是午恩達喇的話,想必我這把戲也不管用了。”說著老者丟了一個碗在旁邊,落地時候竟是骨頭的空響。
嶽凡暗暗警醒自己,午恩達喇的字條上有寫道,如果有人要給你喝任何東西,切記,千萬別喝。“不錯不錯,你跟午恩達喇那個小夥子都很不錯!”
小夥子?他竟然稱午恩達喇為小夥子?嶽凡雖然吃驚,但還是鎮定了嗓子,問麵前這位石像老者是不是本他結布。
老者沒有回答,反倒是提了一個問題:“如果世間有所謂的真實,你是相信那些本身不真實的依據,還是連真實本身都完全否定?”這是文字遊戲麼?嶽凡捉摸不透他的真意。什麼是真實?他自己已然不清楚了,盲目的追求固然不是他所想要,但一再麵對欺騙的痛苦更不是他願意體會的。嶽凡一時拿不出答案,老者的笑聲就一直在他腦海中敲打。不能在這裏亂了心智,僅僅是一個考驗而已,沒有什麼可怕的!嶽凡堅毅的目光告訴老者自己心中已然明了,老者也微笑著期待他的答案。
夏洛克捉起一支飛鏢對準卓瑪。
卓瑪心裏正在稱讚夏洛克精彩的表演,沒想到他竟然用鏢指著自己。夏洛克那不屑的目光甚至沒有直視卓瑪,仿佛剛才拆除絕壁機關是在警告她,如果自己想要出手,絕對不必擔心打不中。卓瑪當然明白,夏洛克故意失手的時候連毫毛都不會傷到,但眼中一旦瞄準了目標,再敏捷的物體都難逃此劫。
不過卓瑪沒有害怕,笑著說:“怎麼了,就憑你?你不也有失手的時候麼?”
夏洛克聽出卓瑪的嘲諷。她說的是在加熱薩,自己去追奘瑪布的時候,本來一鏢從後麵命中他的心髒,但在嘎隆寺他卻奇跡般地出現了。
“哼。如果他是正常人,我還會失手麼?”奘瑪布有先天的心髒右位,所以越是精準的射擊越是打不死他。“不過你不一樣了。”夏洛克抬起頭,學著她剛才那輕蔑的表情說,“我要殺你,還不是動動指頭。”
老者沉思了一會兒,又提出一個問題:“如果世間有正義無法戰勝的邪惡,你是選擇化身為惡以惡製惡,還是堅持正義最終被惡魔之血玷汙全身?”又是文字遊戲,這可能算是一種引導吧。如果不是大徹大悟,定然不能修得不共與共的成就,仁波切和午恩達喇如是說。嶽凡冥思苦想,馬上知道這不是思考能得出的答案。所有的判斷,沿自平時的習慣,更是取決於身臨其境的感受。與其說這是個理性的分析,倒不如說這是個對自我的認知。
與其找一個普適皆準的答案,還不如找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畢竟世上的每個人,都為自己而活著。
“你想幹什麼?”卓瑪絲毫沒有畏懼。
“我隻想確認一下,如果一會兒他來阻撓我們,你會怎麼辦?”
“他是誰?”
“明知故問!”
“他怎麼可能到得了這裏!”
“回答我的問題!他來了你會怎麼辦!”
“你這麼激動幹嗎!”
“回答我!”
夏洛克拿鏢的手臂突然回收,作勢欲發,卓瑪看到他的手腕和指頭不停地顫抖。她閉上眼睛,想象著如果嶽凡此刻在自己身旁,定然會毫不猶豫衝到自己麵前,就像在白馬狗雄擋住雪狼王的利齒一樣,就像在加熱薩擋住奘瑪布的毒蛇一樣。如果自己受傷,他定然會心急如焚地抱著自己四處求醫,就像在拉格的時候他背上蒸騰的溫度,就像在舊當卡的時候他渾身滾落的汗珠。嶽凡,這個她在塵世中幾乎唯一牽掛的名字,如同每天清晨那個傻傻的微笑,每天夜裏那句甜甜的晚安。如果在白馬狗雄她喝退雪狼王還算是為自己的性命著想,那在加熱薩暗示奘瑪布不要出手的她,在當卡阻止夏洛克的她,到底是不是為了自己?她不知道。她說是。她說不出自己對嶽凡是什麼感情。好吧她說不是感情,是強烈的獨立的自尊心,是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