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漁頓時嚇得麵無人色,“皇上,小…小姐之事小漁真的不知道啊,今早,小姐臉色不好,隻說是犯了舊疾,奴婢要請太醫來著,可…小姐怕人閑話,奴婢才…請皇上恕罪……”小漁伏在地上,已是渾身發抖,泣不成聲。
敬德一見,心知她無甚大過,“皇上息怒,雲姑娘現在如此,身邊斷不能沒個人在,念在小漁服侍多日,皇上可令她暫將功補過。”
百裏靖心中一時心神憂仲,聽他所言非虛,便開口道,“如有下次,定不輕饒。”
小漁如萌大赦般磕頭退開去。
百裏靖揚手退了一幹人等,隻留得敬德在跟前。
舊疾?百裏靖擰眉,“叫趙欽進來。”
聽得傳召,趙欽立即入內。
“熙兒為何元氣大損?”是舊疾,還是昨日的幽泉?
“這…雲姑娘脈象奇特,臣隻探得極其虛虧,卻無法明了究竟,恕臣無能。”趙欽實話實說,雲若熙的脈象他從未見過,根本探不出什麼,而今卻隻是尚存一息罷了。
“下去吧。”百裏靖垂眸道,趙欽的為人醫術他是了解的,斷不可能說謊。
消息一出,雲家便來了人,明太後卻是壓了下來,一來重傷之身經不起顛簸,二來宮中禦醫珍藥也不是別處可比的。雲沁知此時接了熙兒出宮斷不是明智之舉,也就作罷了,薛風辭幾人卻是隻能空白擔心,近望不得。
不過出了這事,誰都知道這雲家小姐的寵非但未降分毫,反倒是一時無兩了。皇上不分晝夜的在乾陽宮中守著,喂藥喂水皆是親力親為,即位至今有哪位娘娘有此殊榮?一幹奴婢皆私下議論,這百裏後位怕是非她莫屬了。
不知過了多久,頭昏腦重,周身散架般的疼痛異常,喉頭一陣幹澀,“水……”
這一聲聽在一邊的小漁耳裏卻仿佛天籟,她麵上喜極,忙倒了水來扶雲若熙喝下去。
我微睜開眼睛,卻見小漁腫得桃一樣的雙眼又滴下淚來。
“怎麼了?好好的哭什麼?”我支起身子淺笑道,欲舉起手替她擦,卻是有些力不從心。
小漁忙扶住我的手,擦了淚道,“小姐可算是醒了,千萬別動,身上還有傷呢。”
我記起前事,噬心之痛發作,又受了杖責,恐怕這回是撿條命回來的,“我躺了多久?”
“已經四天了,若再是不醒可怎麼好。”眼見小漁又要哭出來,我忙道,“不是已經醒了嗎?本小姐命大著呢。”
“小姐你啊,”小漁破涕笑道,“對了,小姐餓不餓?小漁這就去弄些吃的來,小姐醒了,要去回皇上。”邊說著也不等我答話便一溜煙的往外頭跑了去。
我靠在床欄上,才看清卻是在百裏靖的乾陽宮裏,不算陌生的地方了。
嘴上一抹淡漠之笑,百裏靖,你知道心痛是何滋味嗎?現在為著一個死掉的凝兒,如此費心,可早在那時的五王府你做了什麼?是你讓我的一顆心慢慢涼透,慢慢死掉的,原本就知道你不能愛,原本就知道你心裏隻有江山,可是我傻呢!
如同我對完顏奕說的,自作孽。
這些東西該是該同凝兒一道灰飛煙滅的,我為什麼還要來見你呢?見了又能如何?可以改變什麼嗎?
我現在是雲若熙啊,是答應了要代連城鮮衣怒馬的去看看這個天下的雲若熙啊,為什麼要將自己困在這樣一個無望的囚籠中呢,愛又如何,恨又如何?都已經不重要了。
我淺淺笑著,心卻在一瞬間澄明。
乾德殿上,百裏靖對著大大小小的奏折卻是半點看不進去,對於雲若熙,他似乎有著不一樣的感覺,並不僅僅隻是那樣一張傾國傾城的容貌,她骨子裏的清傲和聰穎,笑容的淡漠和眼神的悲憫像極了一個人,原本他以為隻是因為如此才對她有所興趣的,他以為自己隻是將她當成她的代替,可是當看到她殷紅的血跡時,他居然前所未有的恐慌,那是一種讓心撕裂的害怕,他害怕會就此失去她,就像當初失去凝兒一樣。
原來,雲若熙是存在的,不依附於任何,真實的在他心中有了一個位置,而且是不可忽視的位置。
因為凝兒的黯然,他幾乎封閉了自己的心,無論他的後宮有多少女人,對他而言隻是作為一個帝王的義務而已,他以為那顆心已經隨著凝兒墜入了萬丈懸崖。
可是,如今呢?
百裏靖的心已經亂了。
“皇上,皇上,雲姑娘醒了。”殿外敬德滿麵笑容邊跑進來邊道。
百裏靖扔了朱筆,臉上是抑製不住的驚喜,大步便向乾陽宮去。
不等外麵的奴才通傳,百裏靖卻隻是擺了擺手,徑直進了乾陽宮內室,一眼便看見半倚在床榻上,依舊麵色蒼白的雲若熙。
隻是白衣素麵,未有一星半點的環釵配飾卻依舊美得那麼理所應當,因為蒼白,更帶著那麼一份病態,而雙眼中凝聚的光華和澄澈又惹人無限遐想,宛然隨時會翩然離去的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