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陽的律師事務所在靠近市中心的繁華地段,與城西相隔甚遠。
韓元玘坐了近乎半小時的地鐵,才來到這棟高聳的寫字樓前。
關於林朝陽這個人,元玘記得自己還在很小的時候見過一次,那時父親在家裏舉辦了一個大學同學的小型聚會,林朝陽是一眾形形□□的人中少數能讓他印象深刻的一個。
儀容整潔,溫文儒雅,又能帶給人以壓迫,大抵就是這麼樣的一個人。
當時他就覺得,這個人,能成為享譽海外的律師,靠的,也許不光是那張嘴。
可是自從那次聚會之後,很多年的時間裏,他都沒有再見過林朝陽這個人,促使他沒有忘記這個名字的,隻是在最為困難的那段時間,這個男人給予他和母親的無私的幫助。
所以,在接到他電話的那瞬間,元玘除了疑惑,並沒有過多的意外。
他知道林朝陽與父母關係交好,他們之間的友誼是在大學時代就已經建立起來的,現在,麵對母親的突然去世,作為曾經的好友,他要找自己,也許真的有什麼特殊的事情也說不定。
母親留下的東西被從抽屜裏拿了出來,現在正靜靜地躺在他自己的胸口,堅硬而冰涼。元玘想著,又或許,林朝陽那麼心急地找自己,或多或少和這東西有些關聯吧。
他感覺到有一塊巨大的帷幕緩緩在他麵前張開,上麵,繪滿了所有他不知道的,母親隱瞞的有關他的過去,還有未來。
他要探索,勢必弄清一切。
眼前的這座高樓,表麵覆蓋著耀眼的玻璃裝飾,向四麵八方反射著陽光。元玘緊挨著一眾散發著香水味道的男人與女人,向裏麵走去,經過門口的時候,他刻意看了看那些身著製服的保安——他們同樣也在看著他,臉上是一種淡漠的厭惡神情。
他知道他寒酸的衣著會讓這些人厭惡。
他有些心虛地快速從門口通過,進入了大廳,大廳接待處的小姐正一動不動地盯著麵前的電腦熒幕,雙手在鍵盤上跳躍得飛快,元玘走上前,探頭看了看那個小姐,說:“對不起,我想去朝陽律師事務所。”
小姐抬起眼掃了他一下,飛快地從抽屜裏拿出一張接待卡摔到他麵前,一邊敲擊鍵盤一邊說:
“坐大廳右側的電梯,上到十七樓就是。”
“謝謝。”他點點頭,走向大廳右邊,把接待卡遞給把關的人,穿西裝的男人拿過接待卡,又用眼睛把元玘從上到下掃了三遍,才懶散地拉開金屬柵欄讓他過去。
他埋著頭上了電梯,電梯的速度快而平穩,還不到半分鍾,就已經到了十七樓。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元玘看見很多身著製服的高挑女子一邊往嘴裏塞入那些或許是午餐的蔬菜與水果拚盤,一邊急匆匆地來回在樓層走廊裏的各個角落,每個人臉上都是驚惶失措的神情,空調發出沉悶的聲響在頭頂不息地轉著,煙塵與漫天飛舞的紙片,成了整個事務所上層空間的最好點綴。
電梯門正對的牆壁上用金光閃閃的粗體字寫著“朝陽律師事務所”,那些字的下方,原本應該是屬於接待員的櫃台此時卻空無一人,白色的桌麵上淩亂地鋪散著各種各樣寫滿文字與數據的紙張,像是剛被黑幫打劫過一樣。
“真是的,佘靈又跑到哪去了,我讓她打印的檔案到底有沒有準備好啊!”突然傳來的聲音吸引了韓元玘的注意,他轉過頭,看見一個穿著黑色職業裝的女人從長長的走廊盡頭小跑過來,細致的高跟鞋不斷敲擊大理石的地板,發出喀喇喀喇的聲音。
女人速度極快的撲到前台上,雙手不停地在桌麵上大量的紙張裏翻找著,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韓元玘的存在。
“那個……”元玘怯怯地出聲了,“請問……”
“什麼?”女人一下回過頭,抬手扶正了因為過度快速的動作而歪斜了的眼鏡,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我想找林律師,我是……”
“行了。”還不等他說完,女人就幹淨利落地打斷了他的話,一邊回過頭繼續翻找東西,一邊用一種刻薄的語氣說:“怎麼現在才來,難道準時一點對於你們來說真的有那麼困難麼?”
“十分抱歉。”元玘很疑惑,林朝陽隻是叫自己盡快,又沒有說時間,聽這小姐的語氣,他好像已經等很久了。
“那麼現我是不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