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不知道事情的詳細情況。”福爾摩斯說道,“我看你不是他們家的人吧。”
我們的新相識吃了一驚,低頭看了下後,就大笑了起來。
“你是看到我項鏈墜上的姓名縮寫‘JH’了吧!”他說道,“我還以為你有什麼特異功能呢。我叫約瑟夫·哈裏森,費爾普斯快和我妹妹安妮結婚了,我可以算是他的一個姻親吧。你們會在費爾普斯的房間裏看到我妹妹的,她不辭辛苦地照料他兩個月了。我們現在就去他房裏吧,費爾普斯急著要見你們。”
費爾普斯的房間和會客室在同一層樓上。這房間布置得既像居室,又像臥室,到處都擺著鮮花。一位臉色蒼白、身體虛弱的年輕人躺在長沙發上。沙發靠近窗戶,濃鬱的花香和初夏宜人的空氣從開著的窗戶飄了進來。一個女人在他身旁坐著,她見我們進來,便趕緊站起身。
“我要回避嗎,費爾普斯?”她問。
費爾普斯抓住她的手不讓她走。
“你好!華生。”費爾普斯親熱地說道,“你留著胡須,我差點認你不出了。我想你一定也認不出我了。這位,我想,就是你那大名鼎鼎的朋友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吧?”
我簡單地給他們做了介紹後,和福爾摩斯一起坐下了。那個壯實的中年人走了出去,但他妹妹因為手被費爾普斯拉著,隻好留了下來。她是一個很令人注目的女人,身材略微有些矮胖,顯得不很勻稱,但她有非常漂亮的橄欖色麵容,一雙烏黑的意大利人的眼睛,一頭烏雲般的黑發。與她那豔麗的容貌相比,她未婚夫蒼白的麵孔越發顯得憔悴和虛弱。
“我不想浪費你們的時間,”費爾普斯從沙發上坐起來說道,“老實跟你們說吧,我是一個幸福而有成就的人,而且,就快要結婚了,但一件突如其來的事情把我的前程給毀了。
“華生可能跟你說了。我在外交部工作,因為我舅父霍爾德赫斯特勳爵的關係,我很快就提升到機要部門任職。我舅父是本政府的外交大臣,他交給我的一些重要任務,我總完成得很出色,我是憑才智贏得他的充分肯定和信任的。
“大約十個星期前,也就是五月二十三日,他把我叫到他的私人辦公室裏,稱讚我工作幹得很出色後,把一件新的重要任務交給了我。
“他從寫字台裏拿出一個灰色的紙卷說道:‘這是英國和意大利簽定的秘密協定的原本。遺憾的是,報上已經透露出一些傳言。因此,重要的是,不能再泄露任何消息。法國和俄國大使館正不惜一切代價來打探這些文件的內容。如果不是非常需要抄一份副本,我是不會從我的寫字台裏把它拿出來的。你辦公室裏有保險櫃嗎?’
“‘有,舅舅。’
“‘你就把協定鎖到你的保險櫃裏吧。我先叮囑你一下,你必須到別人都下班走了再抄寫,以免被別人偷看。你抄好後再把原件和副本鎖到保險櫃裏,明天早上一起交給我本人。’
“我拿好文件就……”
“對不起,請稍停一下,”福爾摩斯說道,“當時就你們兩人在場嗎?”
“是的。”
“是在一個大房間裏嗎?”
“房間有三十英尺見方。”
“你們是在房中間談的話嗎?”
“對,差不多在中間。”
“說話聲音不大嗎?”
“我舅父說話的聲音一向很小,而我幾乎沒說話。”
“好了,”福爾摩斯眯上雙眼說,“你繼續講吧!”
“我完全遵照他的叮囑行事,耐心等待其他幾個職員離開。有個叫查爾斯·戈羅特的還有點公事沒辦完。於是我讓他一個人留在辦公室裏,而我自己先去吃晚餐了。我回來時,他已經走了。我急忙從保險櫃裏拿出文件,想盡快抄完。因為我知道約瑟夫——就是你們剛才見到的哈裏森先生——正在城裏,要乘晚上十一點的火車回沃金,我也想盡可能趕上這趟火車。
“我把這份協定拿出來一看,就覺得它確實很重要,舅父並沒有誇張。不用細看,我就知道內容是有關我們大不列顛王國對三國同盟的立場的。這份協定同時還預定了一旦在地中海的法國海軍跟意大利海軍相比占完全優勢時,我國要采取的對策。協定涉及的問題純屬海軍方麵。協定最後是協商雙方高級官員的簽名。我大概翻了一下後,就坐下來抄寫。
“這是份用法文寫成的文件,很長。有二十六項條文。我用最快的速度抄,可到九點隻抄了九條,我當時想,看來是趕不上十一點的火車了。由於勞累了一整天再加上晚飯沒吃好,我感到昏昏欲睡,頭腦昏沉,很想喝杯咖啡清醒清醒一下腦袋。樓下有個看門人,他整夜都守在小門房裏,按慣例,他應該給每個加夜班的職員用酒精燈煮咖啡。所以,我就按鈴召喚他。
“令人奇怪的是,應召而來的是一個女人,她是個身材高大、長相醜陋的老婆婆,腰裏係著圍裙。她說她是看門人的妻子,在這裏打雜。我便叫她去煮咖啡。
“我又抄了兩條,更困了,便站起來在屋裏走了幾圈,活動活動了一下雙腿。可咖啡遲遲沒有送來。我想知道這是為什麼,便打開門,想下樓去看。從我抄寫文件的辦公室出來就是條筆直的走廊,光線很暗,是我辦公室惟一的出口。走廊盡頭是一條轉彎的樓梯,樓梯下麵的過道旁就是看門人的小門房。樓梯中間有個小平台,小平台右邊另有一條樓梯通向側門的走廊。這個側門是專供仆役用的,也是職員們從查爾斯街來上班的捷徑。這就是那個地方的簡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