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蕭十七郎(1 / 2)

時值初秋,早上八九時的陽光蒸幹了山上部分枝葉的露珠,穿過枝葉的光線投射在鋪滿一地的有點枯敗的落葉上。驀地,安靜的樹林小道上響起了蹭葉的“沙沙”聲,一匹不算大的棕毛狼揮動健壯的四肢,疾速奔馳著,蹭揚了地上的枯葉。

棕毛狼忽然煞住了衝勢,轉過狼身朝來路的斜坡仰首嗷叫,像是在呼喚著誰。

“小狼,別跑這麼快嘛,等等我——”這是一個小男孩的聲音,顯得有些急促。這小男孩的小腦袋終於探出了坡頂,八九歲的清秀可愛的臉蛋上流了許多汗,在左眼睫毛下有著一道不長的傷痕,因為才剛剛劃到沒有凝固。

這個穿著粗布衣的小男孩叫喚那匹狼的語氣似乎很活潑,不過笑得卻很牽強,因為小男孩的小背上捆著一捆幹柴,用一條布把他自己與這不下十斤的幹柴結結實實地綁在了一起,後麵還插著一把砍柴刀。

棕毛狼衝他嗷嗷叫了兩聲,一兩個如飛的健步跑到小男孩的身邊,四肢一曲蹲了下來。背柴的小男孩詫眼道:“小狼,你是叫我騎上去嗎?”棕毛狼搖了搖尾巴,似在招手,表示就是這個意思。小男孩既感動又好笑,好笑的是這匹狼居然要人連同幹柴一起載,那倒不如讓小男孩卸下一部分讓狼載,分擔負重。

“不行,”小男孩搖了搖頭,“你還太小了,背不動的。”在小男孩的記憶中,這頭狼是他在今年一月份撿到的,那時它剛出生,雖然如今已經有捕食能力,小男孩仍認為它太小了。

“我都九歲了背這柴都覺得累,你才九個月大,怎麼背得動呢?”小男孩這麼認為。棕毛狼立了起來,用前肢胡亂抓地上的葉子,低垂著腦袋,顯然沮喪了。“而且,爹不在了,隻剩下娘一個,最近病又犯了,操勞不得。我必須更加嚴格地鍛煉自己,挑起家裏的擔子,侍奉母親。”

小男孩雙手緊緊握住胸前捆柴的繩子,尚還稚嫩的臉上顯出堅定的神情,是對信念的堅定,也是對自己的鞭策。

“走吧,小狼,回去照顧娘了。”小男孩稍加進行了自己與負重之間的相對調適,使自己更舒服一些,咬了咬牙便繼續前進。棕毛狼也不再疾奔,與主人並行。

在山中一處比較空曠的地方,這裏建造了一座的小木屋,周圍以石塊砌高圍起,目的是為了防止山裏野獸的襲擊。此時,簡陋的小木屋外,一個麵色蒼白的美婦人拄杖踮腳,目露憂色,展眼遠望,久待早出的孩子歸來。

“娘。你怎麼出來了?”小男孩眼見生病的母親從來走動,急忙加快了腳步,一進門便卸下幹柴,扶著母親搖搖欲墜的身子往屋裏走。

“娘,生病了就在屋裏好好歇著,出了門是會著涼的。”小男孩小心翼翼地將母親扶坐在椅上。

“你受傷了,十七郎?”本在咳嗽的美婦人抬頭看到小男孩睫毛下的血痕,立即驚叫了起來,“十七郎,娘去給你敷點草藥。”臉色蒼白的美婦人掙紮而起。小男孩忙又把美婦人按在椅子上,拍拍小胸脯叫道:“我可是蕭十七郎,芝麻綠豆的小傷不礙事的。”他臉上的傷不礙事,肩上卻因為剛幹了重活酸痛不已。因為不想讓母親擔心,才不得不裝出無所謂的樣子。

美婦人發顫的手輕輕撫mo著蕭十七郎的頭,看著這個七歲時就開始操勞家務沒有同齡人應有的歡樂的九歲兒子,看著這個乖巧懂事的孩子,蕭母的心像被什麼深深地刺痛了,對自己也充滿了無盡的自責。

“孩子......”美婦人已說不出話,兩行清淚不由自主流了下來。蕭十七郎騰出一隻手摩擦母親的麵頰,撫幹眼淚,心裏很是難受。每隔幾天,蕭母總對著蕭十七郎哭泣,甚是悲慟,每次蕭十七郎詢問母親為什麼一直哭,母親一句話也不說,隻是哭。

“娘,你怎麼又哭了?難道是十七郎做錯了什麼嗎?如果是這樣,那麼請你責罰十七郎吧,十七郎不想看到母親難過。”蕭十七郎當即掙開蕭母的手,毫不猶豫地跪在母親麵前,等待責罰。他寧願母親打他罵他,也不願看到母親不開心。

“不,十七郎你沒有錯,錯的是娘,如果娘當時不學你爹他......”蕭母一急,話也說的急促,到關鍵處始忙閉嘴,看蕭十七郎的眼神也顯得不自然,目光直縮。

“娘,你說什麼?你說爹到底怎麼了?你學他什麼了?”蕭十七郎年紀雖尚小,可是當了幾年家的他心理成熟不少,十分準確地捕捉到了母親異樣的眼神,他當即“晃”地站起,一連急問了三個問題。蕭十七郎每當問起有關父親的事情,母親似乎刻意回避,要麼就岔開話題,要麼淺嚐輒止,隻說他父親在他剛出世的時候就病故了。此刻,母親無意間說漏嘴,他蕭十七郎怎麼能不激動?

蕭母話這麼一急,頓時血氣翻湧,捂住嘴不停地咳嗽,臉色愈發蒼白了。

“娘,要不先別說了,我給你煎藥去。”蕭十七郎也顧不得問了,扶好母親,便匆匆忙忙抓草藥去了。

“咳咳......”蕭母一看捂唇的手掌,已經血跡斑斑,“十七郎,是娘不好,娘對不起你,這件事你......你還是不知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