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譯者序(2)(1 / 3)

“棕色語法”一詞源自西班牙術語gramaticaparda,表示一種大自然母親的智慧,一種極具野性的、幽暗的知識。在《棕色語法》(TawnyGrammar)一文中,斯奈德重新思考梭羅在其散文《書寫荒野》(WritingtheWilderness)中所提出的“棕色語法”之觀點,討論了文化在口頭和書麵傳遞之間的聯係,並從民族文化獨特性的角度來闡述生物區域實踐的思想。他認為,口頭文化的精髓和價值是通過長者講故事的方式來傳遞的。盡管數世紀以來,“圖書館”和“大學”都是非常重要的知識庫,但在這龐大而又古老的西方文化中,智慧的長者都是書本。

基於這樣的認識,斯奈德對自然書寫進行了思考,認為世界到處都充滿了各種標記,但這並非是一個集注本檔案館中的固定文本。過於注重書籍作用的範式之所以被廣泛接受,是因為存在著這樣一個假定:

在書寫的曆史出現以前不存在很有價值的東西。書寫體係的確被賦予了優勢:那些能寫作的人認為自己比不能寫作的人要優越;那些信仰聖經的人認為自己比信仰本地宗教的人要高貴,因而他們無視本地亦有豐富的神話和宗教禮儀這一事實。因此,語法不僅屬於語言,也屬於文化、文明和大地本身;這樣的語法就如同森林中長著苔蘚的小溪,沙漠中散落的礫石。

在《優良、荒蕪和神聖》(Good,Wild,Sacred)中,斯奈德認為,通過對荒野之地、優良之地、神聖之地這三類土地的研究,人們能洞悉鄉村棲居、生計維持、荒野保護等問題。我們對“優良之地”的理解源於農業。在這裏,“優良”(如優質土壤)狹義上是指一小部分優勢品種的土地生產力,故與“荒野”相對,指可栽培植物。對於前農業時代的人們來說,他們認為荒野是神聖的,遠古時期原始森林中的某些樹林曾被視為“聖地”。縱觀世界,在沙漠、叢林和森林裏生活的原住民正麵臨著一波又一波的無情入侵。於是,他們抵製企業和財團砍伐樹木、勘探石油或開采鈾礦的行為。這裏不僅是他們的家園,而且其中有些地方是其先輩們遺留下來的聖地。對於美國印第安人來說,土地的喪失意味著傳統生活的消失以及文化源頭的枯竭。對於隸屬於古老文化的這一民族而言,他們所共享的這片領地一直孕育著神聖的生命和精靈。

散文《青山常運步》(BlueMountainsConstantlyWalking)是斯奈德對日本著名禪師道元的經典著作《山水經》進行的精辟詮釋,其標題源自北宋沂州芙蓉道楷禪師一則公案中的箴言。我國南宋時期,道元曾在中國南部海岸陡峻疊嶂的山峰居住與修行,並在這片山水之中行走了數千裏。道元禪師據此而作的《山水經》表現了有情與無情的一體無二,用桑田變滄海的事實來否定青山無情不動的看法。這本書的英譯本對一些西方現代作家產生了巨大影響。斯奈德在其詩作《留在雨中:新詩1947—1986》(LeftOutintheRain:NewPoems1947—1986)中就把山與水之間的聯係視為生物圈裏生命的持續過程,認為最重要的並不是要在自然的不同方麵創造聯係,進行諸如大山像血管、身體像河流這樣的類比,而是要認識到非整體的自然隻是自然化的一種相互作用與相互轉換過程。山與水的確互生共存、渾然一體。斯奈德在這篇散文中把對山朝拜的曆史知識和個人經曆巧妙地結合起來。

在《遠西原始森林》(AncientForestsoftheFarWest)一文中,斯奈德回憶起自己早年的伐木經曆,敘述美國林業管理的曆史、分析西部古樹所具有的神奇生態功能、強調伐木應采取的正確方式、對林區規劃應具備的敏銳見解,以及對樹木砍伐應持有的審慎態度。同時,他警醒人們:太平洋西北部的沿岸森林是現在溫帶地區僅存的森林,而地中海和東亞類似的森林早已滅絕。斯奈德批評美國政府和各個部門的一些政策與行為給幸存森林所帶來的一係列威脅,並指出森林砍伐給孟加拉國和泰國帶來了毀滅性的洪災,造成了成千上萬動植物的滅絕以及全球變暖等惡性後果。他告誡人們:不久之前,森林還是一個深不可測、陽光斑斕的世界,一個不會枯竭、永恒長存的源泉。而現在,森林正在消失,原住民日益減少,我們也全成了瀕危的“鄉巴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