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白癡優先》(1 / 1)

又是一個病人。門德爾因為疾病纏身,決定把三十九歲的白癡兒子艾薩克送到加利福尼亞他大伯家去。可他是個窮人,饑寒交迫,沒有錢買一張火車票,這樣就開始了這篇小說。進當鋪,找拉比,為弄到能買火車票的錢,父子倆奔波在風雪彌漫的街頭。當弄到了錢去買好了火車票後,已是深夜十二點,檢票員不準他們進站了,因為火車就要開了。為此年老體衰的門德爾與檢票員爭執起來。在門德爾陷入絕望和恐懼之時,檢票員通過門德爾的眼睛看到了自己,他看到了一個發光體,“閃閃發光,透明鋥亮”,那就是門德爾,而自己卻在製造黑暗。於是良心發現放了行,門德爾最後把兒子送上了即將徐徐開動的火車。

這篇小說的冷靜、悲傷和父愛感動了我。父親門德爾撫養著三十九歲的白疾兒子,沒有一點怨言,並且反複告訴他一些生活中的事,為他穿衣,買吃的,告訴他在到達加利福尼亞之後應該怎麼做。這篇小說與《退休期間》完全不同的是,沒有一點心理描寫,通篇使用的是白描,是極其簡潔、幹淨的白描。是隱忍,仿佛生活中的不幸是完全正常的。這篇小說會給寫短篇小說的人許多啟示,可以用海明威似的電報語言寫透人類的悲哀;可以采取冷酷的寫情方式,它達到的效果異常震悚。它穿透了這個社會的冷漠,也告訴了人另一些溫暖。

小說中深切無聲的人道主義精神給我們中國憤世嫉俗或者急功近利的作家是一種提醒。有時候節製是必要的,可是感情又需要深厚。它解決的辦法就是依托對某種宗教的虔敬和人世的悲憫。在這本書的扉頁上,十八年前,我記下了這麼一句匆忙的評語:一本偉大的仁慈的書。仔細想想,並非言過其實。假如說馬拉默德真是一顆心髒的話,那麼推動它跳動的血液就是宗教,而上帝是紅血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