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撲朔迷離(2 / 3)

沉浸在水底的錦淩閉著眼眸,在水中徐徐散開的長裙如同一朵妖冶的水蓮,盛紀快速的遊到他身邊旋身抱住他往水麵浮出來。

來不及喘氣的盛紀被突然睜眼的錦淩吻上了雙唇,淩亂而沾水的長發輕貼著他們的臉頰,溫濕的唇在氤氳的水汽中交融,帶著淡淡的花香。

盛紀驚愕的瞳孔裏印下錦淩閉眼嫵媚的模樣。

“我喜歡你,最喜歡你了。”錦淩鬆開盛紀的唇狡黠的笑了笑,“你呢,你喜歡我嗎?”

“錦淩,我喜歡你,請永遠留在我身邊好嗎?”

“……”

……

突然從床上彈坐起身的盛紀心跳加速的喘著粗氣,額前已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我怎麼會做這種夢,我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可惡!”盛紀攥拳狠狠的垂下床榻,似乎能聽見床板斷裂的聲音,“明明已經對這個人感到厭惡!不,他甚至都不是人。”

再也無法靜下來的盛紀披上白袍在宮內四處走動。

宮中是一個沒有墓碑的墓園,冷清,森寒。

盛紀靜靜的走著,經過水橋踏上了湖中的吊腳水榭,他在岑寂的夜裏遙望著西湘宮,西湘宮後麵一點的地方是顏回宮,這兩座寢宮都藏著不願意再踏足的回憶,但也像錦淩說的,他隻是在害怕,在躲避,走不出來,把自己活活困死在一片冰冷的世界裏。

錦淩?突然想起他,又或者時時刻刻都在想,他總是像個小孩子一樣胡鬧,總做出一些常人不能理解的事情,總是喜歡敞著窗台朝從水橋路過的他不停地揮手,穿著一身長裙卻大大咧咧的,總是像隻狐狸一樣匍匐在樹丫上靜靜的凝視著盛紀,他不會遮掩自己心中所想,敢愛敢恨,每次想到他,盛紀雖然總是視而無睹,但唇角揚起了一抹笑意卻出賣了冷漠的表情。

或許我不夠勇敢,也害怕勇敢,你屬於自由的世界,而我,不是。

盛紀遊走在岑寂的小道上,不知不覺便停在了西湘宮,似乎隻是情不自禁的就推開虛掩著的木門,依稀的月光顯赫出了所有物品深淺不一的輪廓,即使過了一個月,這裏依舊被宮女們打掃的一塵不染。

借助著外麵的光,盛紀能看到牆壁上掛滿了墨畫,畫中盡是盛紀一顰一笑,冷漠的樣子、悲傷的樣子、形單影隻的樣子、批改奏折的樣子、淺笑的樣子。

盛紀從未來過錦淩的西湘宮,一直以來都是錦淩蹦跳著出現在他的寢宮,他竟不知道原來錦淩一直都在注意著他。

盛紀撫過每一副墨畫,直到門外的腳步聲漸漸地近了。

“你來幹什麼?”盛紀並不回頭的問著提著燈籠出現在門前的思穎,他也許知道她會來,因為暮思宮亮著燭火,而盛紀不在寢宮內,除了這裏,他還能徘徊在哪?

思穎邁著輕盈的步子走近盛紀,明亮的燈籠將牆上的墨畫印得更加清晰,思穎看著盛紀,她不知道錦淩在的時候盛紀是怎樣的人,但是這段時間裏,盛紀並沒有真心的笑過,他的笑容是帶著愁緒的,總讓人覺得憂傷,思穎知道,一個人的心如果不在這裏,他不會真的開心。

“或許你隻是一時衝動用她換了我,可有時候一時的衝動會毀了兩個人。”思穎深吸了一口氣終於說出了那句話,“你心很冷,因為能讓你覺得溫暖的那個人不在你身邊。”

盛紀全身一顫,垂眉不語將手落在墨畫上,那天夜裏,是盛紀第一次對思穎敞開心扉說話。

“在失去所有重要的人之後,我以為活著的意義就是等待死亡,沒有可以在乎的人,沒有可以快樂和難過的事,我守著這冰冷的安陵城,守著父皇留下來最後的回憶,一直到錦淩出現。”盛紀唇角透出一絲淺淺的笑意,然而卻被黑夜湮沒,“他那麼會闖禍,那麼貪玩,那麼隨心所欲,甚至能讓人忘乎一切的悲痛,慢慢的我想走出安陵城,走出這堆冰冷灰暗已成廢墟的回憶裏。”

可是不能!盛紀難過的淺笑著,在心裏竭斯底裏,他是妖,有一張永遠不會衰老的容顏,當有一天我老了錦淩玩膩了,離開了,我又該怎麼去麵對我的人生?那樣的一無所有或許比現在更絕望,倒不如從現在開始就毫無瓜葛,我會在漫漫的時光裏習慣你已離開,我會繼續學會一個人孤獨的活著,守著我的安陵城,守著我最後的一絲尊嚴。

第三節 煙花地

幾日後,醉仙閣內。

笙歌四起,作為花魁在高台上載舞的錦淩不時地朝聚集而來的男人們拋媚眼,這些是他向那些有經驗的姐姐們學的,無聊時總要打發一些時間,玩弄一下這些凡夫俗子也蠻是好玩。

一群黑綢衣的佩劍男子戴著有紗布遮臉的帽子走進了醉仙閣,一眼便注意到他們的錦淩轉了轉眼珠,拉過屋簷上垂下的絲帶飛落在他們麵前。

錦淩落在槿溪懷裏,黑色紗衣下妖嬈的紫色短襦長裙,粉色的牡丹點綴在朝雲近香髻上,隻是淡施粉黛便美得驚豔,一笑傾心。

“謝謝你接住我。”錦淩修長而白皙的手指撩開槿溪的麵紗正要觸及他的臉頰,他身後的人卻做著拔劍的姿勢,卻隨著槿溪的一個眼神而恢複了平靜。

“你很美。”男子唇角微勾兩鬢的發尾落在錦淩臉上稍稍有些癢,錦淩捂嘴一笑從他懷中離開。

那夥人在另外一個包廂不讓任何人進入,似乎在商量一些重大事件。

“槿溪陛下,你說這是巧合還是有人知道我們的行蹤,幾個月前的兩次行刺安陵盛紀竟然都在自己的寢宮中失蹤。”四角桌上的三個人紛紛望向那名為槿溪的男子,他濃眉下陰鬱而狹長的眼眸透著讓人顫栗的光芒。

當然不是巧合,兩次都被我帶出宮了。躲在門外偷聽的錦淩得意的笑了笑。

“我還真想知道,安陵盛紀當年中了毒箭是怎麼活到現在的。”槿溪詭異的揚起一笑,“那可是全天下無解藥的劇毒,比毒蛇還要毒上幾百倍。”

“也許有我們不知名的高人相救。”

“但我很好奇,安陵國在距離上可以說得上是離我們南翔國最遠的國家,為何不先攻略與我國較近的洛林、慕連、泊山三國。”稍胖的男子困惑的看著淡定從容的槿溪,同樣是個美貌俊秀的年輕君王,卻毒蠍心腸,讓人聞風喪膽。

“若先吞並鄰國,必打草驚蛇,給了安陵盛紀一個準備的提示,而我,也不是想要這安陵城,我要的,隻是安陵盛紀死!”語未落音便察覺門外有動靜的槿溪橫眉掃過,幾支菱形飛鏢破門而出,“誰在外麵!”

被發現的錦淩將計就計推開門直接倒在地上,華美的長裙如同妖豔的罌粟花在地上綻放,修長而白皙的美腿露在鋪開的長裙下。

“你在這裏幹什麼?”槿溪站在錦淩身前冷冷的下視,錦淩起身撲進了他的懷裏。

“救我。”錦淩裝腔做調的抽噎著,指著正從樓梯上走上來的老鴇,“她們逼良為娼。”

“我的花魁姑奶奶,沒事不到下麵服侍客人跑這裏幹啥,還不快給我下去。”老鴇說罷伸手去抓錦淩,槿溪看著錦淩可憐楚楚的眼神突然掐住老鴇的手腕,那似乎是能捏碎骨頭的力度,痛的老鴇表情扭曲。

“這人今天我要帶走。”槿溪毫不客氣的甩開老鴇的手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

“嘿,我說最近還真是奇了怪了,怎麼就來了兩個一開口就說要從我這裏帶走人的公子,你們當我這是難民收留所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老鴇恣睢的模樣讓人生厭,槿溪蹙顰一把劍架在了老鴇的頸間。

“另外那個人是不是叫安陵盛紀!”

“我……我怎麼知道,就一穿著白綢紗衣的公子,麵容俊美……”老鴇顫顫巍巍的,話還沒說完頸間已留下一道血口,來不及阻止的錦淩隻能看這幾日對自己照顧有加的老鴇睜眼倒在地板上,雖然她嘴裏總是說錢,但也不是個壞人,就這樣因他而死,錦淩心裏多少有點愧疚,回頭看了幾眼便被槿溪拉走了。

“我們走。”槿溪拉著錦淩對身後的人使眼色,一夥人拉著醉仙閣的錦淩在大家的恐懼中離去,身後傳來青樓女子們不斷呼喊老鴇的聲音。

一天後,這件大事上報到了安陵盛紀這裏。

得知事發地點是醉仙閣後,連朝中大臣都不顧的盛紀丟下手中奏折直接下墊離開宮殿,騎著赤龍駒從打開的城門內馳騁而去。

很快便來到醉仙閣門前,盛紀一個勒馬跨身跳下直徑走入醉仙閣。

似乎是不久前才死了人,這裏出乎意料的冷清,沒有什麼客人,隻有幾名青樓女子在不同的樓層之間走動,一些坐在一樓啃瓜子,看到盛紀也並沒有想要招呼的意思。

“錦淩,出來,錦淩,你在哪裏?”盛紀站在一樓中間叫喊,聲音回蕩在空蕩的樓閣,卻始終沒有應答。

“錦淩已經被一群身著黑綢衣的男子帶走了。”一身老鴇打扮的女子從樓上走來,沒想到老鴇才死了一天,醉仙閣便換了新主人。

“他們是誰?”盛紀有些激動的向前一步,心老鴇有些畏懼的向後退了一小步,隨後從袖子裏拿出一支菱形飛鏢。

“這是他們留下的,刺在木梁上,也不知是何等的力度,拔了半小時才拔出來。”老鴇不悅的看著上梁留下來的痕跡,“看來這木梁是要換的了,真不知道是何等人在安陵國內竟敢明目張膽的殺人。”

“他們往哪個方向走了?”盛紀奪過飛鏢上麵的標誌是,南翔國,腦海裏第一浮現的就是8歲那年南翔國來訪時出現的蛇妖,若錦淩落在他們手裏可不是件什麼安全的事。

“我告訴你又沒好處,少在我這裏嚷嚷。”老鴇揮了揮絲巾不耐煩的看著盛紀,直到一錠金子出現在她麵前,她雙眼放光的趕緊接起金子咬了咬,又急忙的指著西南方,“這公子出手可真豁達,他們往那個方向去了。”

盛紀沒再多問直接跑出門外駕馬朝著西南方而去。

南翔國內聚集了來自五湖四海的驅妖師,若被人發現錦淩是男子那就更麻煩了,一定要在他們回到南翔城之前追到他們……

風雲四起,蒼穹變色,大豆般的雨珠墜落在行人身上,槿溪抬頭望著烏雲濃稠的天閃過一道雷電,隨之掃視著四周圍,在竹林的不遠處有一間能避風雨的破神廟。

“先去避雨!”槿溪拽著錦淩跑向破神廟,一點也不溫柔。

馬不停蹄的盛紀抬頭望了望天,一場來臨的狂風驟雨劈劈啪啪的咋落在地上,不斷的擊打著沿路的樹葉,落在身上、發上,不斷地垂落著水珠。

不能停,能追上的,一定……

第四節 女兒郎

夜色襲人,一輪明月被黑雲縈繞,各種昆蟲的叫聲在雨後最為清晰,破神廟內布滿了蜘蛛絲,地上盡是些枯黃的蘆葦灰塵,早已被歲月侵蝕的神像麵目全非,不時有些老鼠逃竄而過,神壇前的祭品隻剩下纏繞著蜘蛛絲的空碟子。

槿溪等人在地上生起了火,跳躍上升的火苗晃動在大家身上,錦淩注意著他們每個人,化為狐瞳的眼睛透視著他們,他們每個人身上都佩戴了驅妖的三角符,怪不得一路走來明顯覺得妖力被什麼壓製住,這下慘了,原本想探一下情報才跟著一路來的,現在可好了,入了狼窩,得想辦法脫身。

“陛下,這女子你打算如何處置?”旁邊似乎在打著錦淩的主意故意問槿溪,笑容卻凝固在被槿溪一劍穿心的瞬間。

“你們也想問我如何處置不?”槿溪收好劍冷視著另外兩名男子,直到他們慌張地搖頭,槿溪不屑的看了地上的屍體一眼,“放這裏礙眼,拖出去處理掉。”

“是!”不敢怠慢的兩人慌張起身拖著身邊的人的屍體出去丟掉,這就是槿溪,殘忍無情,從來不留多嘴的人在身邊,沒有利用價值的人無論是誰他都不會留情,在他的字典裏沒有對與錯,隻有想做或不想做。

“跟隨你那麼久的人都毫不猶豫的殺掉,會沒人喜歡你的。”錦淩屈膝托著下巴側著腦袋看著槿溪,他身上散發出一股寒氣,可他是人,身體卻如此嚴寒,就像一個冷血動物。

“說這樣的話,小心你的腦袋。”槿溪皮笑肉不笑的托過錦淩好看的下巴,他的呼吸落在錦淩的臉頰卻是一種寒冷而可怕的感覺。

“你不會殺我的。”錦淩眯眯眼看著沒有其他舉止的槿溪,笑得一臉天真,槿溪好笑的拔劍連著劍鞘架在錦淩肩上,妖邪的眼眸透出一絲殺意,長長的劉海往後束成一撮,係著黑絲綢,錦淩看著幾根斷發飄落在地,嬉戲的笑著,“你要殺我就不用等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