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紗窗下,獨守紅燭吟哦妙句;望冷月,聽風聲,宿孤魂灑拋熱淚者,女子也;一隅家事,前後思量盡瑣碎,無怨侍夫君者,女子也;千古奇冤,為夫盡淚魂幾散,忠心化作長城抔土,悲憫天地者,女子也;荷葉婷婷處,撥槳訴唱悠情,驚一灘鷗鷺,笑對夕陽迷醉不知歸路者,女子也。
受人貪戀不計後路直奔懸崖縱身一躍化作羞女奇峰,閑看浮雲獨自遊者,女子也;汲萬物精華,曉人間至理,仰視蒼天,靜其心者,女子也;悠悠詩心,浸潤舌尖脾胃,品佳文悟了情愁,滿心閑適詩意長流;蒼蒼白發,閑望物轉星移,待滄海變桑田,兩行清淚情依舊。
女子自有水之風韻,亦不乏須眉之剛毅。
真正的女兒並非僅僅見其柔媚於世人,若言另一種風骨則不讓須眉。
木蘭英姿颯爽,一躍馬上,披堅執銳揮長鞭奮而殺敵,迎風露宿久戰疆場身臨硝煙滾滾,難辨雌雄,足見其勇;鑒湖女俠生逢戰時,不怨不悔,神氣裏透著桀驁不馴,骨子裏亮出堅毅,高呼“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龍泉壁上鳴”,便在一個黑暗的年代含著大節不虧卻猶有遺憾的熱淚睡去了。
她以優美而壯烈的姿態為女子的剛柔並濟做了幾近完美的注腳。
然而,身著絲繡手捧巾帕遵循婦道的年代畢竟過去,征兵殺敵屢立戰功的機會畢竟過去,吟詠詩詞款款而行的時期畢竟不再。
女兒,這被禁錮了近千年的尤物猛然覺醒。
小小家室牽絆不住她們渴望自由的心,她們自強不息地拚搏,在家庭事業社會之間抹上一筆重彩!就在女子嚐試著在原本都是男子掌控的領域裏開拓時,就在人人享受到男女平等的權利時,就在這場曆經千年的不屈的鬥爭在幾乎完美中結束時,人們悲哀地發覺:女兒的本真被鬥爭悄悄地抹殺。
隨之而來的權力與地位金錢的爭鬥中少不了女兒的身影。
並非要守住最原始的狀態不予變通,並非唯有通曉琴棋書畫的大家閨秀方稱天地尤物,鍾靈毓秀。
隻是迫切地願公眾事業裏的賣弄風姿少些,願那為因網絡興起的推崇的熱潮少些,願所有曾經或正在為出人頭地而舍命掙紮不知生活之樂的人少些。
不要等到某一天完美隻能在影視作品中認識純粹女子的風采與情懷。
回首再望羞女峰,雲霧繚繞,虛虛實實,自然而然。
複念女兒特有的癡情:給片紅葉,回去以流水抵債換我情愁;遞封書信,再來拿鵝毛做筆蘸淚寫生命的春秋。
真可謂女子本真。
妙哉,妙哉!冥冥之中,耳邊響起一個聲音:羞女不念羞女經,隻將天地做心經。
千古帝王多少事?謂我羞女今臨幸。
(原載自《星空》雜誌第 7期,2007年 5月)
生以啜芳華,行而沐春光穿梭繁華,看遍紅塵紫陌,於色彩斑斕的生活裏,高閣中躺著你。
閱遍欄杆,感人生百態,於瞬息而變的匆忙中,塵封著你的記憶……就想這樣,於高樓林立,車行往來的人海中,呼喚你的名字,洗盡鉛華,靜靜——讀你。
於是又見你楚澤之畔行吟的一襲長衫,和著汨羅的流淌,讓堅毅鋪展。
江魚吞食了千年,卻容不下你一根傲骨。
子蘭衣冠成丘土,鄭袖長袖何處舞?隻有那一紙《離騷》,把我帶回那時的楚澤,輕吻一池春水,滿唇的蒼涼。
願入骨髓感傲氣,不去國門做張儀。
讀你,便是重讀氣節,感受血氣。
於是見了大漠裏跋涉的三毛,她“將微笑化作黃河的一口井”;於是看見阿裏山風光秀麗的日月潭,林清玄彈彈衣衫,行入人性的本真,如“千百年來站成的一棵樹”,念著一串心經微笑著來數生活的念珠。
讀你,便是重讀心氣,品你清寧淡泊之態度。
眾人跪在你麵前,許之則為王,敗則亡身,你靜靜踱到案前,隨筆寫下“倚天照海花無數,流水山高心自知”,讀你,教我以謙和卑微。
康熙身前,多一言而不保,執拗的你是一件祖上的玉佩於腰間。
憤怒之餘手觸如電,複念身係納蘭一家的性命,遂屈身下跪,跪得下男兒傲骨,猶如山鬆挺立,方有後世“性德之詞不虛於世”的美名。
讀你,嚐遍史之芳華,而幸沐今之春光。
讀你,才知道“人生必富三副熱淚:一哭天下大事不可為,二哭文章不遇知己,三哭從來淪落不遇佳人。
此三副熱淚非小女子惺惺作態,唯大英雄能解其中至味;讀你,才知道”願無伐善,無施勞“,”行賢而去自賢之行,安往而不愛哉“;讀你,才知曉做人當如燈罩,攬其光芒,避其銳氣,畢露鋒芒為不善,行堂堂方顯男兒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