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女人,相淑儀求他呂長天去做總經理,而這個女人卻居高臨下,讓呂長天委身去求她一個經銷部的經理。
呂長天竟然選擇了後者。
呂長天忽然悟到,相淑儀百般地遷就他隻是因為她愛著他才會想到顧及他男性的尊嚴,而這個女人現在把呂長天的尊嚴踐踏在腳下,呂長天卻仍然求她。
矯情。以前他呂長天竟如此矯情,卻仍不自覺。卻一昧地把不平和怨憤發泄在相淑儀的身上。
同樣地麵對女人,呂長天懷念起那個曾經被自己一再傷害的妻子。
相淑儀現在過得好麼“你選擇留下來?
“是的。”
“哪怕降職,做一個普通雇員“呂長天驚怔地說不出話來。呂長天看著眼前的女人燦爛地笑,呂長天感覺他想在廢墟之上重建什麼的決心忽然散去,消失無蹤。
本來以為隻要忍受失去自尊的傷痛就可以得到心中所想的職業,卻再也沒有想到朱黛會對他呂長天來這一手。在驚怔莫名之際,呂長天無言以對。
“你本來就不是做經理的料。”朱黛說,“讓你做這麼長時間的經理,隻是為了讓你親手擊敗她。你真的不明白麼”“你好好想想,在經理的位子上,你為我創收了多少財富?”朱黛說。
朱黛說,“商場如戰場,不進則退,你已目睹雅麗的慘敗,我怎麼敢把北海交給你:
站在朱黛麵前之後,呂長天失去了尊嚴,還可以忍受;看到朱黛燦爛的笑容,還可以用一報還一報的想法來安慰自己。畢竟是他呂長天先棄朱黛而去,可是現在聽到朱黛這樣說話,徹骨的寒涼才真的把呂長天淹沒。
如何走出那座大廈,呂長天己元法回想。站在大街上,看喧囂的人群,如流的車輛,電子屏幕的大廣告牌,依街而立的各座大廈,就覺得這個世界越來越繁華,而屬於他呂長天心中的那片綠洲,卻不知何時成了不毛之地的荒漠,沒有雜草,看不見賴以生存的水和陽光,扭曲的空間塞滿了追求名利的浮躁。人們四處奔波,心中的綠地被金錢占領,許多人暴富,卻找不到生活的內容。而呂長天自己,就在這奔波的人群中隨波逐流,曾經固守的綠洲在日複一日的浮躁中,消失殆盡。
那時候的理想呢做一名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培育祖國的花朵。多麼高尚的職業,可到頭來僅幹了兩年,就動用所有的關係,八方鋪路,四麵燒香,調到了文化館。教青是一門枯燥的事業,需要持之以恒和堅持不懈,他呂長天沒有耐力為之獻身,呂長天選擇了文化部門。那是新奇的、充滿創造力和生機的處女地,等著呂長天們去拓荒、開墾,呂長天仿佛看到了在那片土地上他如魚得水,迸射出生命的光輝。如同旱地企盼雨水,呂長天終於如願進了文化館,以為大顯身手的機會來了,他興奮無比,躍躍欲試,準備一鳴驚人,可接連創作的幾幅畫,雖然自我感覺良好,但放在那些科班出身的、一步一個腳印走下來的畫院同事麵前,才知道半路出家的自己遠不如別人。
沒等到別人為呂長天蓋棺定論,呂長天自己就僵旗息鼓,不再畫畫了。可是文化單位沒有一技之長又如何立足?呂長天開始練書法,一段時間後,又沒了耐心。現在這個社會什麼都能夠速成,他呂長天為什麼要一撇一捺地練書法?
這樣想過,練字的心勁就再也提不起來,一門心思地要謀略速成。在政府做秘書的三弟長青就說學學姐夫嘛,名利雙收,說不定你也是個作家呢。”
叉開始寫作。恰巧有個老同學在報社,就把寫好的東西拿過去給他看,老同學說跟不上趟,現在文人都下海了,你還擺什麼窮酸?”
拗不過呂長天的步步進逼,老同學把呂長天的文章改頭換麵,署上呂長天的大名在“報屁股“上發了,被呂長天看到,無名火三丈高。”我那麼長的文章就剩了這一點,還放在最下麵,也成不夠意思。”
老同學那段時間正在跟老婆鬧分居,一肚子的火氣沒處發泄,就對呂長天寸步不讓。”就那一點還是我寫的。把你的原稿印上幾百份投出去試試,自由撰稿人多的是,幹嗎來找我?”
呂長天氣憤不過老同學淩人的盛氣,當真把自己的文章印了幾百份投出去,卻連個水花兒也沒漂起來,這才覺得不該得罪老同學。再找上門去,老同學話也照侃,酒也照喝,可是一提文章的事,就推三阻四,百般謙虛,任呂長天好話一大車,就是不肯為呂長天效勞。回家的路上呂長天對自己說“我就不信離了你我就發不了文章了”。呂長天輕蔑地哼著,埋頭苦幹了一段日子,連報屁股“都上不去。遂又對自己說現在的文人一撈一把,我還是幹點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