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這是孟子的一段話,意思是自古聖賢多磨難。但是,對於大多數的普通人來說,這是殘酷而具有毀滅性的,足以扼殺一個原本前途光明的人才。聖人忍受的磨難,豈是我們這些稚弱的肩膀所能承受的?磨難使人消沉,甚至沉淪,萬劫不複。
封秀的假期到了,帶著妹妹和弟弟回了老龍湖農場。凡雋留了下來,照封秀的意思是讓父子兩個多在一起相處,聯絡聯絡感情。凡瑜華無可無不可,送走了封秀,就帶著凡雋回了招待所。
凡瑜華工作的這個招待所,在當時是相當有檔次的那種,能在這樣的招待所住一宿,吃一頓招待所裏的夥食,是很多人的夢想。縣官不如現管,凡瑜華接待的領導幹部們,對這個部隊轉業的熱情洋溢的年輕人還是頗有好感的。招待所裏除了所長,就屬凡瑜華這個管理員有權了,主管著招待所的一應物什。
招待所是個俄式的二層樓,上下將近有四十間客房,配有六個女服務員。由於工作上的需要,每間客房的換洗被褥以及日用品皆須從凡瑜華手中出入庫。因此,凡瑜華每天的工作就是和這些嘰嘰喳喳的女孩子們打交道。凡瑜華走南闖北,經曆頗豐,能說會道,和她們處得極是相得。
“小凡!這就是你的大兒子?”一個圓臉的女服務員提著暖瓶經過走道,見凡瑜華領著凡雋,不由笑吟吟地問道。“像我不?”凡瑜華從褲兜裏掏出門鑰匙,一邊打開保管員辦公室的門,一邊問道。“不像你,倒是像李姐。”女服務員打趣道。“袁莉!小心你李姐撕你的嘴。”凡瑜華推門進屋笑道。
凡瑜華側頭看看凡雋,這小鼻子小眼的,別說還真有點像李雅琴那個妮子。袁莉跟著進了辦公室將手中的暖瓶放在辦公桌上,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凡雋,道:“來!叫阿姨!”見凡雋無動於衷的樣子,接著道:“你叫阿姨,阿姨給你好吃的。”凡雋怯怯地看看凡瑜華,又看看這個熱情的阿姨,一時無所適從。
“叫人呀!叫姐姐!”凡瑜華拿眼瞥了一下袁莉。“啊!你這個死人,又占我便宜。”袁莉拍了一下凡瑜華的肩頭嗔道。“這不正好嗎?你這個狐狸精不老盼著小凡占你便宜嗎?”李雅琴笑嘻嘻地出現在門口。“李姐!”袁莉羞紅了麵頰,忽然扭捏起來。
“好了!快去送水吧!一會十四號的人又該喊了。”李雅琴是這些服務員的班長,一班姐妹對她還是比較服帖的。“你愛人走了!”李雅琴望著袁莉的背影,靠在辦公桌上,幽幽地問道。“嗯!走了!早上七點的車。”凡瑜華收拾著桌上的雜物,沒有抬頭。
“你忙吧!我出去了。”李雅琴走過凡雋的身旁,伸手在他的頭頂上摸了摸。凡瑜華抬頭看著李雅琴纖細的腰肢,優雅地消失在視野,心頭莫名的煩躁起來。
“小凡!我這有袋蘋果,給孩子吃吧!”凡瑜華正準備帶上門,將凡雋鎖在辦公室裏,李雅琴又出現在門口。“快謝謝阿姨!”凡瑜華接過網兜,回頭對凡雋說道。凡雋睜著眼睛,看著兩人,一語不發。凡瑜華頓時心頭火氣,將網兜丟在地上,一把拉過凡雋,掄起手掌,就在凡雋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你幹什麼?”李雅琴微蹙著眉頭,一把抱住了凡瑜華的膀子。“孩子小,怕生!”李雅琴緊緊地抱住凡瑜華的一條胳膊,望了一眼驚恐的凡雋。“把蘋果撿起來,放到櫃子上。”凡瑜華胳膊緊貼著李雅琴的前胸,軟乎乎的,一時不敢亂動。
凡雋雙手提起網兜,網兜裏的蘋果足有五六斤,凡雋費盡了力氣,也沒有將蘋果放到與之等高的櫃子上。凡瑜華的臉色愈來愈是難看,在外人麵前,兒子的舉動無疑是令他萬分丟臉的。李雅琴見狀,疾步上前,提起網兜放在櫃子上,回身不由分說地將凡瑜華推出了辦公室。
聽到門鎖清脆的碰擊聲,凡雋明顯的鬆了一口氣。他回頭看了一眼紅彤彤的蘋果,鼻中聞到那沁人心脾的清香,頗為意動。凡雋猶豫再三,終是爬上了櫃子旁的木製單人床,伸手摸摸微涼的蘋果,咽下一口饞液,垂涎欲滴。凡雋從網兜的眼裏,努力地想將蘋果掏出來,可無論如何也出不來。
凡雋盯在了網兜的繩結上,雙手齊上,想解開繩結,可費了半天勁,卻怎麼也沒那麼大的氣力去完成這項艱巨的任務。凡雋的額頭開始冒汗了,他恨恨地瞪視著網兜,喘著粗氣。這簡單的繩結,在凡雋眼裏是如此的繁瑣。他惡狠狠地張開嘴巴,用尖利的牙齒咬向繩結,口水倒是流了不少,繩結上也是齒痕宛然,可繩結仍是未能有所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