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文學講習所,不習文而習舞。港台音樂,每周兩次。資產階級生活方式侵蝕革命隊伍的情形,再也不能繼續下去了。徐剛何許人?查他一下!”
上麵這段仿造“毛體語錄”的話,是文講所第五期韓石山、賈大山他們宿舍編撰出來逗樂子的。當時把徐剛幾乎嚇死。
像第五期那樣,文講所全國召集青年作家,短期培訓三個月,比較得當。各省作家,文學俊彥,大家可以相互認識,有所交流。外省人進入“巴黎”,能夠體驗京城氣派,能夠就近感知中國文壇。作家們結識若幹編輯,大家成了朋友,創作與出版,渠道通暢。可謂短平快,效果明顯。
我去就讀文講所第八期的時候,正趕上文憑熱。入學要考試文化課,上學要正經讀課程、考試拿學分,說是為了讓作家們拿到正式大學文憑。出發點不能說不好,但是,開辦文講所是為作家們求取文憑,有些南轅北轍。
由於國家教委不承認文講所的文憑,第八期學員白白耗時兩年。大家心有不甘,於是又轉學北大,叫作“插班”。得了一個名堂曰“北大作家班”。前後遷延,一共四年。靡費時日,文憑拿到;文憑對於作家,卻不如一張手紙。南轅北轍,緣木求魚。
不過,京城求學四年,同學、老師,女編輯、男朋友,果然認識不少。趣聞逸事、典型形象,裝入腦海多多。待我抽出時間,有了興趣,也將回憶一本著作出來。
讀書期間,我的寫作不曾停頓荒廢,倒是才思泉湧寫出不少新作,人稱“寫作野獸”之一。同時,我接任了《山西文學》主編一職,和本省文壇聯係緊密。
在這部《穿越》中,關於京城求學的經曆見聞,不大可能展開來鋪排文字。我隻能揀選若幹有機並且有趣的片斷,書寫如下。
1.徐剛,萬年副所長
韓石山讀文講所第五期的時候,徐剛是副所長;到第八期,徐剛還是副所長。
徐剛資格夠老,文講所第一期,丁玲擔任所長的時候,他和馬烽就是同學與同事。徐剛人也不錯,口碑挺好。終老於一個副所長的位置上,據說是能力問題。這兒所說的能力,我的理解,不僅是指工作能力,還應該包括活動能力。不善活動,不能和上級主管領導搞好關係,提拔當然困難。文壇政壇,一樣的道理。
文講所,學員攏共一個班。班主任之上,有教務處、總務處、教研室等。層層管理,相當嚴格的樣子。所長一般不露麵,副所長也來得次數有限。開學的時候,徐剛講話,向學員們提出紀律要求之類。有一段發言,給我留下的印象比較深刻。
第八期,學員一共四十四人,女同學不過五人。徐剛指著幾個女同學,嚴正警告:
你們幾個女同學,給我注意了!不要花花草草不自重。像前頭幾期,因為女同學,搞得男同學們團團夥夥,鬧對立、不團結。我可是把話說在了前頭!
這話說得也普通,隻是角度古老,古老到讓人感到新奇。
徐剛副所長把話說在了前頭,屬於經驗之談。料事如神。但一切等於白說。男作家們本來浪漫,女詩人們原本風流;遠離故土,生理壓抑而有超常需求;家庭伴侶不在身邊,正好自由泛濫。
這方麵,張石山有精彩表現,挎了女朋友的胳膊,出沒於中國作協任何重要會議場合,仿佛專門蔑視權威、挑戰傳統。作協黨組書記唐達成曾經親自勸過我:
石山啊,你稍微隱蔽些,不要那麼張揚,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