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尚且如此,那不知這位拒絕了聖上好意,不願入宮的蒙娘子手藝又當是如何呢!
這蒙娘子分的茶,看這座位順序,不說她不便起身,以防被端康郡主碰到,便說她能起身,恐怕除了那前頭的能看的清楚之外,如她這等後頭的都是看不大到的,是以,也就歇了那性子。
所謂慢工出細活,蒙娘子這分茶似乎比一般人都要慢上許多,原先期待著的貴族漸漸便有些坐不住了。皺著眉開始閑聊了起來,悉悉索索的聲音越來越響,很快,那茶會便成了茶話會,更有貴族子弟下席走動,三三兩兩的打鬧成一團。
無人可打鬧的式微便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蒙娘子,見她對周圍情景恍若不見,兩耳不聞,隻專心的分著她的茶。有跑到對麵女客席去尋人的男客經過案幾之時差點打翻了這案幾,她也視若無物。
此情此景,美,好美。式微心中讚了一聲,他人如何,與她何幹,卻也不知這等專注之下將會呈現給眾人一副何等巧奪天工的神技。
式微開始細細回想那宮中的分茶女官與她說過的話:“我師傅蒙娘子那一手分茶技藝才叫巧,第一重水丹青散去之後還會漸變成第二重,第二重散去之後還會變作那第三重水丹青。方寸大的茶盞之內竟鎖了三幅丹青,那才是真正的神作。”
這蒙娘子的成名絕技叫什麼來著?式微柳眉深深皺起,開始回憶了起來。正在這回憶的當兒,式微渾然未覺周圍已漸漸安靜了下來,唏噓聲此起彼伏。耳畔,終於有人驚歎出聲:“此乃蒙娘子的成名作——國色也。”
對了,她想起來了,蒙娘子的成名作便是“國色”。
方才還無人問津的那一人一案幾之前已然站滿了人,可眾人似乎皆是對這等巧奪天工的作品心生憐意,自覺的空了少許,便是怕不小心翻了或是碰了。
“這小小的茶盞裏頭能數的清有多少枝花麼?”有人忍不住出口問道。
“大約幾十朵吧!”回的人聲音十分的不確定。
“胡說,我看有上百朵。”立時便有人出言否定了他。
很快,另一聲冷哼響起:“怎麼數的,我看有千朵。”
……
便在幾人未爭論出結果來之時,小小的茶湯世界已然開始發生轉變。
看著那流轉的茶湯,眾人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生怕錯過了那麼一點。
“變了,變了。”有性急已然嚷了出來,“這回是一枝獨秀,花中之王牡丹,這得多少重花瓣呐。”
有人至此方才歎了一聲:“原來這便是國色啊,國色真牡丹也!”
眾人連連應和,可就在這應和的功夫,茶湯之內再一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