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中國人的精神貧困(1 / 2)

有史以來,人類就在和饑餓、疾病和貧窮作鬥爭。一部人類社會的發展曆史,是人類創造財富的曆史,也是人類和貧窮相抗爭的曆史。某種意義上說,是人類的貧窮史。人類經曆了多少艱險,忍受了多少苦難,我們可以從史籍的字裏行間讀出一星半點,可以從文物等古遺存中感悟出些許,可以從現存的一些土著人部落得到比較形象,但不很逼真的複製、印證與對比,我們隻能了解皮毛,難以進入古人的內心,更難完整無誤地破譯出他們的人生體驗和人格精神。可以肯定的是,人類的頭頂上,確實始終籠罩著貧窮的陰雲。

中國有史以來的五千年,大部分時間處於戰爭、災荒、饑饉、變亂之中,一個“窮”字,如影隨形,伴隨始終。即便在所謂的“文景之治”“貞觀之治”“康乾盛世”等等的盛世治世,民間的貧窮也是存在的,而且程度不會太輕。對於中國人的狀況,“國父”孫中山先生說過,中國沒有貧富之別,隻有大貧與小貧之分。如果不要過分強調階級觀點,那麼孫先生的話還是極有道理的,是可以被認同的。

中國人的貧窮,有物質方麵的,也有精神方麵的。從現實看,竊以為以精神方麵為主,為強,為重。

現在的中國人,或者說部分的中國人,其精神的貧窮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麵。

其一,全盤否定與全盤繼承的雙重尷尬。激進的人們,想盡快改變中國貧窮落後麵貌的人們,從文化的角度清算曆史、尋找突破方向的人們,對中國的傳統文化持一棍子打翻、全盤否定之態度。他們以為,中國之所以落到這步田地,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中國有太古老的曆史,太沉重的文化重負。秦磚漢瓦、萬裏長城、孔孟之道、四書五經、詩詞歌賦、思維方式、行為方式等等等等,均不足道,不足法,不可取,均在需要進行批判和清算之列。這種思潮,近代以來日漸濃鬱,並且有過幾次高潮。毛澤東在延安批評過的“言必稱希臘”現象,即是這部分人心態的另一種表現形式。在全盤否定者中,以接觸西方文化較多的青年人為多,一些所謂的文化巨匠、文化旗手,或多或少也曾有過這種意識,或者說思想。說一句大膽的實話,魯迅先生也或多或少有過這種情緒。現時的中國人,雖然口頭上並不一定全盤否定什麼,但從思想到行動均拒絕傳統文化,這實際上是更徹底的否定。現在的人們,對中國燦爛輝煌的文明和文化了解多少?雖然有《四庫全書》在,但那差不多已經成了民族的擺設。現時的中國人錢是比以前多了,但精神上、文化上卻表現出捉襟見肘的態勢。很多的中國人如今沒有信仰,沒有信念,混沌麻木,不明何來,不知何往。這是非常要命的。這是尷尬的一個方麵。

尷尬的另一個方麵,是全盤肯定與全盤繼承。這部分人也為數不少,在他們心目中,隻要是中國的,就是好的,而且越是古代的越好,越是古人的越好。他們走向了另一個極端。這部分人可以稱之為國粹派。近代以來,國粹派一直被視為正統派,占據文化的主導地位。從方法論的角度看,國粹派比較“左”,反對向西方學習,反對開眼看世界,無視或輕視以至仇視西方的一切思想、意識,即所有的西方精神文明和製度文明。他們以為,西方的東西永遠屬於“奇技淫巧”之列,永遠會“壞我民心”。與西方人打交道,是與狼共舞,與虎為伍,有隨時被吃掉的危險。他們在不斷重複“狼來了”的故事。雖然現在改革開放了,但“西化”的帽子和棍子總在人們頭上飛舞盤旋,讓人總有一種後顧之憂,脊梁上有一種涼颼颼的感覺。但不幸的是,有很多的問題,國粹派運用國學也解決不了。拒絕西方文化、西方文明,又找不出其他出路,情形也是頗為狼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