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是爺爺命裏克星,大字不識幾個,大道理常有一堆,虧得爺爺口若懸河,大會發言引人拜服,卻成為奶奶手下敗將,動不動窩到牆角不敢喘氣。奶奶對外人可是和善可親,溫言細語,俗稱窩裏橫。
爺爺細致認真,打理村中大小事務;奶奶粗枝大葉,除開做飯一般,也將家裏治理的井井有條。外人眼裏不幸福的家庭,卻小日子紅紅火火。結婚次年生下大伯,陸續幾年又添了幾個姑姑。爺爺自覺一個男孩太少,頂不起家裏,於是苦了奶奶,多了爸爸。
爸爸漸漸長大了,和大伯一樣,讀書不好,不成氣候。當時重男輕女,反倒最有天分的大姑姑沒有書念。因為沒有文憑,提幹上不去,成為終生的悔恨。奶奶咬牙切齒,非要再生一個,忽而風雲突變,計劃生育從天而落。
二老隻好盡心盡力,盼望兩個男孩兒成才。但田鎮鎮豆大點兒方圓,卻走不出去,圈在一畝三分地裏,希望隻能落空。大伯好歹追尋爺爺足跡,作為義務兵,去過一次SH,但沒能開闊眼界,反而自學了一些不切實際。氣的爺爺暴跳如雷。大伯有勇無謀,好大喜功,爺爺為其操辦完婚後,便置之不理。爸爸自小眼見爺爺被奶奶管教,性格懦弱,無勇無謀。
當年爺爺為爸爸尋覓一個平凡普通,同樣有眼無珠的對象,但奶奶極力反對,說這一輩已然無望,難道下一輩還要麵朝黃土背朝天!
奶奶親自出手,給爸爸介紹,那女子果然清秀脫俗,既有見地,又善言辭。爺爺卻憂心忡忡,怕爸爸壓不住,以後家裏沒了地位。奶奶自然反駁,你還壓不住我呢,不照樣過了一輩子。
爺爺冷哼一聲,怎麼壓不住,壓不住這小子怎麼來的。奶奶說你滾蛋。爺爺就蹲牆角去了。
奶奶不假思索,他壓不住,我們壓得住就好,而且,老話說窮不過三代,下一代肯定翻身。
兩個對象都見過,爸爸選了後來者。看來男人的觀點,無論年代,無論地域,大都一樣。於是,兩家父母做主,爸爸媽媽順利成婚。
如爺爺所料,爸爸果然壓製不住媽媽。適時地,全中國開始大張旗鼓宣揚男女平等,媽媽順應潮流,成了第一批當家做主的女主人。期間,二老和雙親不知鬥了多少口舌,費了多少心思。
第二年,媽媽的肚子漸漸隆起,兩代人的關係得以和緩,雙親的關係也不再緊張。十月懷胎,一聲啼哭劃破了黎明,易小冰乘著第一縷陽光來到了人世。
易小冰本來應叫易小彬,取彬彬有禮之意,是二老一廂情願為男孩兒取的名字。媽媽到是笑嗬嗬,說冰冰有禮也不錯,諧音好聽,就這樣吧。
街坊鄰裏都來道賀,爺爺奶奶歡笑迎賓,眼眉卻耷拉下來:一個女娃,如何成為家裏頂梁柱,哪怕有了出息,還不是嫁出去的人!歡笑過後,二老和雙親一拍即合,兩家分家,各自過著日子。
不幸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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