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大衛·科波菲爾》是我上個世紀末譯的版本。
查爾斯·狄更斯(1812.2.7~1870.6.9)是我最喜歡的作家之一。無論人們對他及他的作品有多少議論,我都認為他是最偉大的作家,最有社會良知的作家。狄更斯生活和創作的時間是維多利亞時代,也是19世紀英國城市化急劇發展的時期。經曆了種種磨難後,他深諳社會下層——尤其是其中婦女、兒童和老人——的悲慘處境,也看到了上層和資產階級的虛偽、貪婪和凶殘,這些都在他的作品中得到了體現。在他的作品中,他一直努力並成功地描寫了人世間種種,卻讓人看到希望,還因為他有社會責任擔當,他既毫不粉飾地揭露現實,但又盼望人和社會的進步。他曾說:“善良的人會把生活裏的黑暗變成光明。”他就是這樣身體力行的。我們多數人都認為今天歐洲發展國家的社會福利體係完善、弱勢群體得到的照應相對優越,這也與狄更斯的努力有很大關係。正是他號召同時代的知識分子一起發起了英國社會改良運動,他奔走呼籲募捐,建立了對流浪婦女兒童的職業技能培訓體係和廉租屋製度等等,這些後來得到不斷完善,普及西歐諸國,為這些國家在後來的發展中消弭階級矛盾引起的暴力衝突起了很大作用。狄更斯不僅僅是一個偉大的作家,也是一個偉大的人道主義者和社會改良家。
狄更斯在情節設置和人物塑造方麵,都堪稱高手,極具感染力,這是他的作品為什麼一直被視作世界文學珍寶的原因。當年和唐蔭蓀先生談到狄更斯的作品,他說專家們認為狄氏最好的作品是《雙城記》或《遠大前程》,但他喜歡後者,我則說我投票《大衛·科波菲爾》。後來,我們分別被湖南文藝社分配翻譯狄更斯作品,唐公譯《遠大前程》,並推薦我譯《大衛·科波菲爾》。翻譯過程中,我常去唐老師家向他請教,至今還記得他在16開的稿紙上寫譯稿的情景。我走上譯書的道路得到不少先生的提攜指教,唐公尤其對我教誨頗多;但是,唐公沒有看到這本書出版就病逝了。這是我心底的遺憾。
作者對自己書中的主角往往會懷著特殊的寵愛,何況這本書在很大程度上是狄更斯的自傳,難怪他在1867年本書再版前言中寫道:“在我所有的書裏,我最喜歡的就是這一本。對於我想象中創造出的所有孩子,我都是個溺愛的父親,從沒人像我這樣對他們深深愛著。可是,正如許多溺愛的父母一樣,在我心底深處有一個孩子最為我寵愛,他的名字就叫大衛·科波菲爾。”
我在譯每本書時,也會對書中的主角產生感情,但是最讓我眷戀的是大衛·科波菲爾。以致我當年將譯稿交給湖南文藝社的時候,非常失落。當時譯文室主任康曼敏老師很理解我,對我說:“我一定會善待你的大衛·科波菲爾。”我九歲時就看《大衛·科波菲爾》的漢譯本,還以為這是專門為孩子寫的一本書。後來也看過原著多遍,但等到自己翻譯時,才意識到這本書還是父母們應該看的。關於這本書的更多想法,我在第一版的譯序中做了交代,也許能幫助讀者理解作者和主人公。
我曾希望能再版時將此書重譯,但由於時間緊迫,不能付諸實行,也是我的遺憾。仍然感謝長江文藝出版社的厚愛,能讓這本書在狄更斯200年誕辰之際再次走進書店,走上人們的書架。
石定樂
2011年12月30 於武昌地山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