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村裏治保主任程友福的外甥女,叫劉蘭花,家裏三代單傳,頭胎生了個女孩,剛剛兩歲多,現在又懷了孕。公公是個半病人,常年在家吃藥打針,弄得家徒四壁,連吃飯都有困難。程友福是村裏的頂梁柱,村裏的治安工作和民事糾紛都歸他管,這幾年他對工作一直是兢兢業業,對劉萬山和龍紹川都是忠心耿耿,遇到了棘手的事情,他總是身體力行在前麵頂著,很少把矛盾給他們上交。人常說:“農村難唱三台戲,計生民調宅基地,”因為有他頂著民事糾紛這台戲,所以劉萬山和龍紹川才有工夫去管一些大事。前幾天他突然給龍紹川提出要辭職,當時龍紹川和劉萬山還狠狠地說了他一頓,看來他突然提出辭職一定是與這事有關。
另一個是村裏老支書的兒媳婦,老支書已經年過七十了,一直跟著這個小兒子生活,兒媳婦前幾年也是生了一個女孩,在上次育齡婦女放環的時候,婦代主任心一軟給放過了,這次懷孕已經八個月了,這說明老支書是下決心要添這個孫子了。看來人都是有弱點的,連一向剛直不阿的老支書在這個大是大非麵前都退縮了,這事情的棘手程度確實不小。
老支書對於劉萬山可是有過救駕之恩的,對龍紹川也是非常支持。在劉萬山接替老支書來村裏當黨支部書記的不幾天,村裏有一個小混混被人挑唆,在路上截住了劉萬山,又是要打要罵的羞辱著劉萬山,最後還把他的自行車給扔到了水渠裏了。
劉萬山是個文弱書生,那裏見過這種陣勢,有點膽怯了。這事正好被老支書路過看見了,他掄起手中的鋤把就把那個小混混給打下了水渠,那家夥渾身都濕透了,用力往上爬,老支書還不依不饒又把他給踢了下去。初冬季節,不一會那個小混混就被凍得嘴唇發紫,兩腿哆嗦。劉萬山看了於心不忍的對老支書說:“算了吧老書記,讓他上來吧!”老支書對劉萬山擺擺手,他用鋤把指著站在水裏那人說:“滋味不錯吧小子,你今天要是不給劉支書道歉,我就讓你在水裏站到天黑,你信不信?”老支書是啥人那小子心裏清楚,就是他爹媽來了也不敢動老支書一根汗毛,無奈他就在水中給老支書和劉萬山跪下了,嘴裏還求饒說:“支書老爺我今後再也不敢了。”從水中出來後,老支書讓那小子背著劉萬山的自行車,穿著一身濕衣服在村裏轉了一圈,嘴裏還得喊著:“我是個混蛋,我下次再不敢欺負人了。”正好是下午下晌的時候,他的父母站在大門外也看見了,但見老支書拿著鋤把跟在後麵,就知道是自己那不爭氣的小子又惹了禍,他們連句話也不敢說就急忙回到自家院子裏了。從此,在白龍澗村裏再也沒有人敢難為劉萬山了。
龍紹川回村後,老支書也是積極的支持他的工作。老支書和陳永年一樣,都是土改時期的老幹部,在村裏不僅威信高,而且村裏的多數黨員都是他一手發展的,這些人多數都還聽他的。在這次全體黨員投票直接選舉村黨總支書記時,陳永年因年齡大的問題自己提出不參加黨總支書記的選舉,這其中老支書也作了不少的工作,他想讓陳永年給龍紹川讓讓路。在投票前的分析中,龍紹川和王敏傑的票數不會相差太遠,因為王敏傑在村裏已經幹了十幾年時間了,執政經驗比龍紹川要高出一籌。但在投票時,老支書首先投了龍紹川的票,嘴裏還不斷地念叨著:“我就看好紹川這娃,”這無形中是在為龍紹川拉選票,這也是這次龍紹川高票當選的原因之一。
另一家更棘手,那女的叫周玉華,已經年近四十了,但膝下隻有一個閨女。前幾年沒有實行計劃生育的時候,她患婦科病不能生育,幾年來一家人傾家蕩產給她治病,為的就是要再生一個小子能頂門立戶。但病看好了卻趕上個計劃生育高潮時期,村裏的幹部和群眾都知道她生不出娃,也有點同情她,所以婦女上環時就沒有人打動過她,誰知道她偏偏在這個時候懷孕了,而且已經七個多月了。麻煩的是,周玉華的姑父在省裏機械廳裏工作,還是個處級幹部。前幾年農業機械緊張時,他費盡了力氣,曾經給村裏賣過兩台大型拖拉機,公社領導坐的雙排座汽車,連縣裏購買的幾台北京吉普車都是經他手給辦的,可是他從來沒有接受過家鄉人的一點禮物,這一點令大家都很感激。每次周玉華的姑父從省裏回來,都是縣長、書記親自接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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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臨著幾個特殊戶,龍紹川考慮再三,還是把這事給鄉黨委書記劉萬山說了。在劉萬山的辦公室裏,兩個人都陷入了深思。這確實是個棘手的問題,交給鄉裏計劃生育突擊隊處理,這事龍紹川倒可以暫時脫身,但到了年終考核時肯定被一票否決,這對剛剛執政的龍紹川來說在政治上是個極大的損失。但劉萬山是根本不可能獨善其身的,這事他無法、也不能再推到縣裏。
對於這幾個人都不可能實行突擊強製的辦法來解決問題,隻有想方設法變通解決。因為最近縣裏在科局級幹部內部傳達的一個計劃生育政策調整的意見稿,對於那些家庭有一定特殊困難的獨女戶,第一胎如果達到間隔五年的標準,自己申請,經過村、組審核,報請鄉裏批準後,可以發給該戶第二胎的生育證。要按這個政策執行,這三個計劃外懷孕對象都可以在間隔夠了五年時生育第二個孩子。但問題是這個政策目前文件還沒有出台,而且有兩個的孩子根本間隔就不到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