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文壇,有兩位年事已高的女作家德高望重,頗受文壇內外的崇敬。一位是謝冰心,可以說是文壇的“老奶奶”;另一名便是宗璞,可以說是文壇的“老大姐”了。我們這批六十上下的朋友,都稱宗璞為“大姐”,因為這稱呼裏既有尊敬的成分,也透著一點親切之情。這就難怪心武老弟論理應稱呼宗璞為“阿姨”,卻一直“大姐、大姐”地叫下來了。
我雖然也稱宗璞為“大姐”,卻來往不多。早在20世紀50年代中期,讀她的由此獲罪的寫得很美的短篇小說《紅豆》,即就心儀於她;20世紀80年代初,又讀到她的散文《哭小弟》,同曆史上的《陳情表》《祭十二郎文》等寫人間至情的篇什可以放在一個層次上來讀,更崇拜她了。當然,20世紀80年代中期作為一個關注長篇小說創作的評論工作者讀她的長篇小說《南渡記》,也是頗受啟發的,雖然未曾寫文章評論它,但也保留了我對此長篇的好感。盡管我如此喜歡宗璞大姐的作品,而且同住一城,也同居一“界”,照說要找到她也是不太難的。可是我總以為她出於名門,又具有大家風範,不敢輕易去打擾她。於是就一直作為心儀於她的一個讀者崇敬著她。
一直到1990年春,我在魯迅文學院同北京師範大學聯合舉辦首屆文學創作研究生班,按照教學計劃,要聘北京的一些知名作家作為創作導師指導學生的創作,有位叫馮敬蘭的學生點名請宗璞作為她的導師。開始著實讓我犯難,但我同幾位朋友商量,他們鼓勵我去請。於是我鬥膽上門去請宗璞大姐出山,也是第一次造訪北大燕南園57號。沒想到,宗璞大姐欣然允諾,並且非常盡心盡力地指導分到她名下的三位學生的創作(這三位學生除馮敬蘭外,還有來自軍隊的於勁和來自作家出版社的白冰)。她不僅來到魯迅文學院同學生見麵、交談,指導他們的創作,同時還把他們請到家中交談輔導。她的眼睛不好,視力較差,但還認真地審讀學生交的作為作業的作品,大都是幾萬字或十幾萬字的中篇或小長篇,認真地寫評語,給成績。這種認真負責的態度,這種敬業的精神,很使我感動,也很使我受教育。從此之後,我同宗璞大姐也就有了一些往來,她也把我看作文壇中的一個“好兄弟”,同她交談,或到了她家裏,也就無拘無束了。到了1993年至1995年間,我們又舉辦第二屆文學創作研究生班,又請了宗璞大姐作為創作導師。這一次她指導兩位學生章裙和馮捷的創作,同樣認真負責,以至過去幾年了,仍然打聽她指導過的學生的創作情況和別的情況,關心著他們的成長。這當然也著實讓我感動,也讓我感到慚愧。宗璞大姐這些作為,可以看作是對我們工作的支持,但究其實,還是對文學青年的關愛,對文學事業的熱愛。
對於宗璞大姐,我對她知之不深,對她的作品也缺乏專門的深入的研究,很難再說些什麼。但在文壇變得越來越喧鬧之後,在一些鑽營有術的人把文壇也當成官場和商場一樣,爭權奪利,愈演愈烈的當今,作為大家閨秀出身、具有大家風範的宗璞大姐,就越顯得難能可貴,我輩也就愈發崇敬於她。
“人生複能幾,倏如雷電驚。”不知不覺地,宗璞大姐也已進入古稀之年。在她剛剛過完七十壽辰之後,作為她在文壇的一個“好兄弟”,我所說的隻有這麼一句話:宗璞大姐,中國文壇需要您,我們一幫兄弟需要您,多多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