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子,你小時候有沒有玩過一種遊戲棋?在一張長方形的紙上,你擲鶻子,一步,或是六步,你可以去好多地方,去滑雪場玩,玩滑滑梯,或者是走路,或者是跑步,可是你還是在這張紙上。
女人就應該做這樣的一張紙,你放開,並不收攏,他隨便去哪裏,都在你的掌握裏,這就夠了。他覺得他是自由的,你覺得你是安全的。你們的愛情,或者是婚姻,就可以算是幸福了。
現在他無論去哪裏,我都不會擔心。不外乎是北京、上海、廣州。他多晚回來,我也不會擔心,不就是陪客戶應酬嗎?吃吃飯、泡泡吧、大不了進包房。今天可能是海關的,明天可能是稅務局的,後天又可能是大學裏的同學了。
問題是,你要確定,你是否真的能掌握他?
你可能可以掌握某些人,可是你對有些人卻無能為力。
現在你仔細想一想,你真的能掌握西渡嗎?
如果不能,還是趁早放手算了,否則他一樣會把你們之間的繩索斷了,你被動接受,更受不了。”
小音的表情很淡然,靈子忽然厭倦自己,不想再喋喋不休跟他說關於西渡的事。
她開始一根接一根吃薯條。
“這件外套挺好看的,好象是你大學時穿的吧。”
靈子今天穿了一件墨綠色、燈心絨的外套。
“你還記得?我已經很久沒有買衣服了。我現在不喜歡逛街了。反正以前的衣服還都能穿。”
女為悅己者容。悅己者都沒了,還打扮給誰看呢?
不過靈子沒有說,小音也沒有再說下去。兩個人忽然沉默了。
一片黃色的梧桐葉子飄呀飄呀飄下來。兩個人不約而同抬了頭看天。
秋天。
8
周一到周五,靈子每天都能看見小音。
看著她不自覺漾起微笑的笑臉,心裏就覺得酸楚。
自己是不是很自私呢?以前都是她在說,小音聽。一個人的小音、寂寞的小音,她有沒有關心過?
她忽然沒了一切敘述的欲望。
快樂可以分享,而痛苦,是隻能一個人獨自麵對,強迫自己一口口吃下,消化。
她吞下了她的寂寞,寂寞絞著五髒六腑,絞出的汁水從眼眶裏流出來,每個夜晚。
她越來越喜歡呆在公司了。很早很早來,打掃衛生的阿姨8點鍾開門,她就8點十分到。很晚很晚走,和加班到最後一個走的同事一起鎖門。
呆在家裏,母親會關心她的沉默和消瘦。
她隻想一個人靜靜呆著。
靜靜回想他說過的一字一字。
“房子到期後你退掉吧。”
“為什麼?你不想住了?”
“我覺得累,很累。”
“那你就休息休息好了,每天唱歌是挺累的。”
“要是我說我不想唱歌了,你會怎麼想?”
“沒什麼啊,我又不是因為你會唱歌才喜歡你的。”
“那你會養我嗎?”
“養你?”
靈子隻覺得說不出來的別扭。他一定是心情不好吧,她還是柔了聲安慰他,
“別說什麼養不養的,我們本來就不分你我嘛。”
“靈子,我知道你會這樣回答。你對我太好了,不值得的。”
“不值得?什麼意思?”
“你跟著我會吃苦的。我不忍心。我想我們還是不要這麼好吧。”
他繼續說下去,是想了很久了吧,說得那麼順。
“我總覺得活在你的視線裏,這一年,好象在為你而活。你知道的,我不喜歡上海,我一點都不喜歡。這一年,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你也知道的,我以前一個人在南昌,寫了那麼多歌。”
“這你也能怪我嗎?我平時都上班的,並不來煩你,你怎麼不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