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起一支煙。推開窗,孤獨的煙霧靜靜的在眼前飄蕩著。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迷上煙呢?是因為煙,要多輕盈有多輕盈,可以帶人飛躍那堵時光的牆,靜靜的飄向昨天褪了色的歡樂。
“那些舊時光,那些愛情,那些漸漸老去的朋友。當我們踏上時光的列車,踏上永不複返的征途,那些歡樂,那些痛苦,那片笑聲和那些哭泣的眼睛,漸漸變的遙遠、遙遠,模糊……最終隻會在夢的某個角落輕輕的敲響我們的門。”
這是西渡寫的歌詞,她還是記著。
煙從鼻子、從嘴裏出去的時候,就象說出口的“幸福”、“愛”一樣,開始還看得見,後來就,越來越遠了,遠到看不見,遠到沒有。
抽到第三包煙的時候,靈子終於想明白,他不是不愛她,隻是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個限度。
一個人,遇上另一個人,從最初的那一瞬間起,心裏就已經做出了判斷。他給對方的,是盆?是碗?是缸?還是一個無底洞?
也許西渡給她的,是一隻缸。給他從前女友的,也許就隻是一隻碗。所以他和她們在一起,不過三個月。和她在一起,卻也糾纏廝磨著,過了一年的好日子。
現在,是日子到了。所以他走,他還會再碰上某一個人,他會再為她準備一個容器。是盆?是碗?是缸?還是一個無底洞?誰知道呢?
而她,之所以痛苦,是因為她為他準備的,是一個無底洞。
沒有限度的好,也就是沒有限度的痛苦。
可是再痛苦,仿佛有人拿把刀把心割去一半,還是要活下去的。
因為活下去已經成了習慣。
“現在這些都成為我一個人的事了,如果我還是守著那個無底洞,等著他來,再給他,那是永遠的煎熬。如果我一轉身離開,不去看那個無底洞,這些,也就都和我無關了。”
靈子撳滅了煙,多抽煙,對皮膚不好。她決定要咬緊牙,健康的活著。
第二天早上早早起來,陪母親去附近公園早鍛煉。小狗佳佳歡叫著,繞著腿跑。
一定會快樂的。會的。靈子看著葉片上碎碎露珠,就這麼決定了。
中午常德打來電話,說是要慶祝一下,他又做回了快樂的單身漢。
兩個失意人,麵對麵坐著,卻都還微笑著。
“你怎麼把頭發給剪了?”看常德的表情就知道,他心目中的靈子,並不適合這樣的寸頭。
“沒什麼,折騰不了別人了,隻能折騰折騰自己。頭發是最容易被犧牲掉的,因為不會帶來肉體上的痛苦。”
“我現在知道了,當初她給我的感情,不是現金,不是支票,隻是一張期票。是我太認真了,硬是拿去兌現,結果她這個開期票的人,就吃了罰款。
來,我們喝一杯。”常德衝靈子舉一舉杯子。
“不,我不喝酒,酒對我的腦血管不好,我喝茶。”
“你現在開始注意身體了?”
“對。為什麼要因為一個外人而折磨自己的身體呢?心,是可以要走多遠就走多遠的,身子卻還要留下來做好多事情。
我不欠他,他也不欠我。當初我對他的好,也隻是一種自我享受。因為為他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他就要做出快樂的表情給我看,好讓我有成就感。現在他不想要了,我就給我自己好了。”
“她和我離婚後,打了一個電話過來,問我,會不會原諒她?
我說,你去看《聖經》吧。
她問我什麼意思。”
“愛路人,愛鄰舍,如同愛自己。”靈子和常德異口同聲地說了出來。兩個人情不自禁相視而笑。
“我記得你以前還說過很恨她,要報複她?”